明秀秀大學時，是個精致girl，日常穿漢服都要配好一套齊整的頭面，連貼花鈿都一定要在前額最恰當的位置。

待她畢了業，當了老師，成了一位優雅又細致的女人，從辦公室走到教室，每一步都是從容沉靜的。

林三月從沒有料到會見到這樣的明秀秀。

毛糙的頭發，隨意的穿著，眼角下明顯的烏青。

肯德基店前面有條寬闊的花壇，掩在綠樹間，有好幾條休閑椅子，往常的時候，人群如云，她們都是坐不上的，如今，這個特殊的節點，賓客凋零，商鋪蕭條。

這么一打眼看過去，寂靜里就坐著她們二人。

林三月放軟語調：“怎么了？是不是你奶奶她……”

明秀秀抬頭看著她，突然撲過來，臉悶在她的頸窩里。

她似乎感覺到明秀秀抑在喉間的抽搐，一股溫熱滴在她的皮膚上。

林三月摟住了她，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過了好一會兒，明秀秀從她身上退下來，靠在椅子上，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掏出紙巾，擦了擦眼淚。

她轉頭看著林三月，微微紅腫的眼睛里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悲憫。

“不是我奶奶的事，是別的事，”明秀秀嗓子啞住了，想說的話就在舌尖，可是就是開不了口，“這個事我很難跟你開口。”

明秀秀從背包里拿出一個U盤，攥在手心。

“林小月，你現在還喜歡謝襄嗎？”

林三月怔住了，她一時不知道明秀秀為什么要問她這個問題，她一時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她看著椅子上落下來的一片綠色的葉子，不期然想到無城的那條銀杏大道。

“我最近常常想到前事，想到我、你和鄧楊在無城上大學的日子，我記得謝襄，甚至直到現在我手機里仍然加著他的好友，你說我喜歡他吧，早在多年以前我就放棄喜歡他了，你說我不喜歡他吧，我也沒把他忘個干凈。”

明秀秀深知林三月為人，依著她的性子，既然已放棄，便縱然不會再去拾起：“既然你早就放棄喜歡謝襄了，為何沒有把他忘個干凈？”

林三月想了想，道：“興許是，我不知他喜歡的深淺，卻篤行他喜歡的真。你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東西太少了。”

明秀秀低著頭，手指摩挲著U盤，沉默半晌，望著林三月，嘴唇微微顫抖，最后還是把那句話說出來了，她的眼睛里又忍不住沁出淚水：“林小月，謝襄死了。”

林三月直直地看著明秀秀，反射弧大概在某個環節中斷了，她語氣平淡：“你說，誰？”

明秀秀嘶啞著說道：“林小月，謝襄死了。”

林小月，謝襄死了。

似波濤般涌來的七個字要把她溺斃在其中，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么漫長，林三月聽到自己問明秀秀的聲音：“謝襄，他是怎么死的？”

“我本來并不想告訴你這些事兒，”明秀秀哽咽了一下，“謝襄他，也并不想讓你知道，但它們憋在我心里太久了。”

“你還記得幾年前，浮云山那次大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