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看到那道劍光是怎么出現的，若不是飛劍上自帶的金光，也許那道光影都看不見。

三名金丹弟子呆呆的站在那里，作為一個劍修，卻連對方的出手都看不到，這是恥辱嗎？好像又不是，世間有這么快的劍？難道這才是真正的劍道？驚若翩鴻、快如雷霆，如那曇花綻放，雖然時間很短很短，卻散發出最奪目的芳華。

唐一凡的飛劍已經不見蹤影，他靜靜的站立著，微風輕輕拂過他的發髻，幾根發絲飄了起來。無喜無哀，他的臉是如此平靜，古井無波的身姿襯托的他好像就是這山峰，就是這清風。

玄陵的身體已經站的像標槍一樣筆直，他勢利、刻薄，但是不影響他對劍的修行。他畢生追求的就是劍道，這天外飛仙的一劍，他居然看不透。他臉上的表情開始嚴肅，目光開始堅定，好像回到了初次拜上正一門時，面對直插入云的觀海峰那時的神情一樣。

作為正一門現在僅存的兩名元嬰大修士，他自然有他的驕傲，短短幾息，玄陵已經像變了一個人，宗師的風范發散出來。

“望云峰玄陵！”玄陵已經走到場中，飛劍握在手中，劍尖斜斜的指向地面。

“有鳳來儀”，這是每個正一門弟子都會的招數，一般都是在平輩之間切磋時先亮出這招，以示尊重。這一刻，玄陵心里只是把唐一凡當成一個平等的對手。

也許是被場中氣氛的感染，也許是玄陵莊重的神色影響，在場諸人一片平靜，子寒也閉上了嘴巴，緊緊的盯著兩人。

“凌煙峰唐一凡。”金光劍出現，劍鋒指向地面。

一聲龍吟聲傳出，劍氣上一只銀龍凝聚，咆哮著向唐一凡撲來，憤怒的龍爪高高揮起，吞睨天地的龍威如巨山一般壓了過來。玄陵一出手就是畢生所修的飛龍劍決，他不知道這一式有沒有效果，但是對于一個追求劍道的人，不是最強一擊，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對手。

銀龍怒吼著飛來，唐一凡至少有十種辦法擊潰，甚至，他可以用手直接透過劍光扼住巨龍的喉嚨。他想了一下，沒有這么做，既然驗證劍道，就還是用劍吧！

金光劍飛出，一片金色的光點如星光一樣熠熠生輝，在金色的星光下，巨龍好像從冰寒刺骨的寒冬一下來到陽光普照的暖春，巨龍沐浴在金色的星光下，猙獰的表情散去，前面的星光好像清冽的甘泉在呼喚著饑渴難耐的它，帶著欣喜，帶著渴望，銀龍義無反顧的沖進了漫天的金光。

春回大地，白雪消融一樣，一切都散去。玄陵的心在顫抖，手也在顫抖。

“這是什么劍法？”玄陵忍住心中驚駭，出聲問道。

“這不是劍法，只是劍意。”唐一凡收起了金光劍，輕輕的答道。

“何為劍意？何為劍法？”

唐一凡思索了一下，緩緩道出：“道法言“上善若水”，劍法有招而流水無形，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莫之能先，以無形破有形，是為意。”唐一凡此時心中也有些感悟，從乾坤圈上記錄的御風術上記載，九天罡風可崩滅萬法，不就是風無形這個道理么？

“以無形破有形......”玄陵口中喃喃自語，“化有招為無招，劍法萬千終是旁門左道，劍練的不是招數，而修的是劍心，這才是劍道啊！我走錯了！”

玄陵一生沉浸劍道，此時唐一凡一番話給他指出了一條通天的大道，許多明悟生在心頭。

“謝道友指點！”，玄陵長長一揖，三人行，達者為師，此刻他完全拜服。

“師叔客氣了！”見玄陵行禮，唐一凡急忙回了一禮。

玄陵現在急著即可閉關感悟，對玄塵也是行了一禮：“師兄有個好徒兒啊，凌煙峰乃至整個正一門必定會在貴徒身上發揚光大！師弟告辭。”

“哈哈哈。”玄塵得意的大笑著，心中無比舒暢，多年被壓抑的怨氣一掃而空。你們再弟子眾多，再修為高深又怎樣，徒好不在多，一個就行！

“玄陵啊，我這凌煙峰師弟可還......”

“師兄再莫提此事，莫說凌煙峰，師兄就是要望云峰，師弟也即可相讓，我正一門的未來就在凌煙峰上！師弟今日唐突，改日再來請罪。”玄陵此時連羞恥的的心態都沒有了，今日的感悟勝過萬千。

凌煙峰上就剩下師徒三人，玄塵的笑聲依然在山谷中回響，笑著笑著，玄塵的臉上兩道濁淚流出。玄塵一生自恃才華，性子高傲，卻不被世人認可，每多白眼恥笑，若非如親兄長的掌門師兄庇護，只怕早就潦倒。未料晚年收了唐一凡為徒，不僅驗證自己胸中所學并非無據空談，更給自己掙來莫大榮光。心中熱流激蕩，玄塵的不甘、委屈等等諸多復雜情緒都化在淚水中滾滾而出。

“喝酒喝酒！”子寒見師傅落淚，急忙出言。

“喝酒！”玄塵心中已無不平，端起酒杯，滿滿的飲了下去。

唐一凡的歸來，子寒又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唐一凡早就聽到了師兄訴苦，一下拿出一千塊靈石給了師兄，唐一凡的靈石在雷劫中炸成渣，可是鳳兒有啊，妖獸搜刮了整個西河大陸西部的宗門，靈石自然任由唐一凡使用。

到了晚間，玄塵還是找到唐一凡，這個徒兒對他來說越來越神秘，他有太多疑問。

“一凡，你現在是什么修為了？”

唐一凡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境界，心里也是有疑問的，見師傅問起，就如實回答，：“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我進正一門的時候已經在金丹后期，前些日子又突破了。”

“那么說你現在是元嬰期了？”玄塵對這個徒兒身上發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也不是，似乎是比元嬰還要高。”

玄塵有些震驚了，“比元嬰還高，那是化神么？”

“我也不清楚，但我沒有感覺到被天地不容啊，化神不是就要飛升了嗎？”

玄塵陷入沉思中，半餉后緩緩說道：“以前我曾經看過一本古籍記載，大陸修士的修行不是當前如此，記載說過，遠古之時，元嬰之后還有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逐個階段，當日我也是未放在心上，如今思來，元嬰應該不是修行的終點才對。可是世間又確是練氣、筑基、金丹、結嬰進而化神飛升。”

唐一凡也想起一事，便說道：“弟子當年也曾聽一位大修士說過，他感覺如今追求的道似乎不是真正的道。這樣說來，是不是本來修士應該有的階段不知為何突然丟掉了？”

唐一凡和玄塵陷入思考中，片刻后，玄塵緩緩說道：“細細回想，確有一些記載，我曾經看過一個古籍記錄：”某日，曾天現金甲巨人手執金瓶，橫跨天地，巨人離去，天地氣息迥然變化，異于以往。”以前我看到這個，總以為是野史演義。現在看來，若是真有此事，是不是就是天地缺失了什么，修士再不能更進一步。”

“若是天地缺失，修士不能更進一步，為何元嬰過后又會有雷劫飛升？”

玄塵冷哼了一聲：“什么狗屁雷劫飛升，只不過是上界的把戲罷了！”

“上界的把戲？這是什么意思？”唐一凡不解。

玄塵解釋道：“這一點，不少大能都有過推斷，譬如螻蟻，在我等眼里，生死在我一念之間，對螻蟻而言，我就是天就是地。那我等在上界眼里，也不過是螻蟻一般。所謂雷劫飛升，只不過是上界玩的障眼法而已。”

唐一凡心中震驚，不由站了起來，：“師傅意思，雷劫之事是在上界的控制之中？”

“是，按照諸多大能的推斷，就是如此！”

一個大大的疑問在唐一凡心里產生，他想起了父親在結丹時遭遇雷劫身亡之事，急忙問道：“師傅聽說過結丹也會有雷劫出現嗎？”

玄塵看到唐一凡激動的臉色，略為奇怪，還是答道：“結丹是不應該出現雷劫的，但若是上界有意為之，雷劫不過是個借口，不管你什么階段。”

“啊！”唐一凡聽了玄塵之言，心里如巨浪一般翻騰。“倘若雷劫是上界控制，那父親的身亡就不是表面這么簡單，否則結丹何至于降下雷劫，難道，父親的身亡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