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回去歇歇吧,大家還等著你主持大局呢?”
“是?。〈彘L,你年紀也不小了,讓我們年輕人在這里守著”
“村長,你不為自己想,也要考慮家里的五個女兒?。 ?/p>
背著雙手的老者輕輕搖頭,不顧眾人的勸說,定定望著那條蜿蜒的山路,那里有著全村的希望,不能出分毫的差錯,何況他今年才40歲,還能支撐住。
“這位大爺,你先回去吧”一個中年男子對著旁邊盤坐著,神色有些低迷的大爺說道。
“你才大爺,你全家都是大爺,我是王小二,今年23歲,只比你小一歲”白發白須的大爺直起身怒吼道。
中年男子一愣,猛地撲上去。
“我靠你王小二,我家枸杞是不是你偷的”
“呸,呸,李四,你不要污蔑我”
“污蔑,那枸杞就你知道種哪里,為了偷吃,你都整容了,怪不得我找不到你”
“整你妹,我這是男性魅力四射的后果”
“好啦,兩位別打了,要打回家打去”一中年婦女喝道。
“哼,不和你一般見識”
“李四,你給我等著”王小二拖著虛弱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向不遠處村莊走去。
“村長,這都一天了,那兩人都沒有收走食盒,要不要叫五大朗去送送”一位中年婦女低聲提醒道。
“不行”
村長搖了搖頭,舉目眺望遠處火燒一般的云彩。
“五大朗有任務,讓他多休息,山上兩人也下定決心了,不能讓他們分心”
“哎!都是什么事?。∧乔О賯€字,我兩天都學會了,這孩子怎么就這么笨呢?”
“噓,小聲點,不要傳到山上,小孩子很脆弱的”
“對,對,那兩個孩子已經很努力了,這些年被困在山上,也不容易”
“不容易,我就容易了嗎?這是罪孽,是以前犯下的罪孽,這是報復,是上天對我們的報復”
“閉嘴,再說這事,我丟你出去”
“閉嘴,以后誰再提這事,亂棍打死”
村長一聲怒喝,眾人趕緊捂住嘴巴,對著石碑彎腰懺悔。
“喔~~喔~~哦”的聲音送走最后一絲陽光。
老母雞抬著黑乎乎的腳踏上矮桌,歪著頭研究桌面上的文字。
“哦哦,你來啦”
張三一個激靈,飄忽的眼神回歸身體,他張了張發白的嘴唇,目光再次潰散。
“喔~~喔~~哦”
母雞踩著紙張再次叫喚著。
“哦哦”
張三搖了搖頭,黯淡的眼神恢復了一絲光彩。
今天著實拼命了,他從來沒有這么拼過,水滴沒有了,他也不能放棄研究,認真盯著文字看。
昏眩感一圈圈放大,看著看著眼前就是一黑,直接失去意識,醒來后,搖著頭,眨了眨發酸發澀的雙眼繼續研究,他在賭,賭挺極限過后能有所突破。
頭疼,撕裂一般的頭疼,恍惚,嗡嗡的腦回響,迷糊,雙眼聚不了焦,這些都不重要。
張大年支撐廳堂的姿勢已經保持了一天,動也沒有動過,仿佛死寂一般。
這才是最大的威脅,十年來,不止張三腦子出現問題,張大年絕對好不到哪里去。
這些年來,但凡張三的進度不讓對方滿意,張大年就會暴力發泄,所有能被他掌碎的東西都遭了殃。
小院周圍的建筑物除了廳堂,絕對活不過兩天,今天剛搭好,明天就粉身碎骨。
張大年似乎也到了極限,正在默默努力壓抑著什么,自己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哦!!哦??!”
“咚”
老母雞翹起屁股,喚醒了張三。
“哦哦,雞蛋,謝謝”
張三一個回神,閃電般的抓住一個圓滾滾的物體。
他下意識捏了捏,純黑色的橢圓雞蛋就像一個發泄球一樣從指縫中透出。
這雞是有靈性的,他和張大年一致認為。
“你要給大年下雞蛋?”
張三捏著雞蛋,看著母雞跳下書桌,扭著屁股向廳堂走去。
終男山有三怪,一怪文盲禿的快,二怪大漢是座山,三怪公雞會下蛋。
這三怪公雞也可以說是母雞,他們上山后第五年入的坑,轉眼就五個年頭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一位不懂事的小女孩悄悄抱著一只剛學會下蛋的母雞走進了終男山。
說來也怪,本就不能上山的階梯真讓母雞走進了小院,小女孩卻像遺失了心愛的寶貝般,在山腳下哭訴痛斥了好久。
村長收到消息,翻爛了族譜也找不到這只母雞能上山的契機和原因,其他有性別的活物還是走不進終男山。
經過多方論證,村里一致認為,這是神山的庇護,為了讓山上兩人能安穩活下去,才有這一線生雞。
母雞上山那天,張家兩兄弟興奮的收拾行李向山下走去,走了一天,原路返回了。
打那以后,張家兩兄弟不死心,反復認證了許多次,還是不能下山,就算抱著母雞也不可能下山,母雞自己也走不下山了。
怪事太多,兩人就沒有糾結,回復了往日寧靜,你看書來,我劈柴,有閑暇時間還能玩蛋。
母雞似乎也接受了現實,時不時生個蛋,一個比一個奇怪。
七彩流光的雞蛋,奪目炫彩,讓人目眩神迷,兩人呆看了許久,眼神銳利了許多。
堅硬如鐵的雞蛋讓發病的張大年好過了不少,也延緩了些不停脹大的身體。
溫柔如水的雞蛋好玩好耍,治愈人心,讓人回歸童年,平復躁動的心靈。
這么多年來,它就是沒有生過一顆真正的雞蛋。
三年后,有蛋孵,沒雞出,做不了母親的母雞抑郁了,它開始掉毛,一大片一大片的掉。
傷心難過的它,不時站在屋頂上唱著歌。
那徹夜的哀嚎讓張家兩兄弟紅了眼睛黑了眼眶,兩人對望一眼,從黑眼圈中看到了對方悲慘的一生,不約而同的歃血為盟,發下毒誓。
終有一天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困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母雞的心意,就算捅破天,也要讓母雞能當一回母親。
自那毒誓以后,母雞回歸了往日的寧靜,時不時提醒著起床時間,閑暇之余會看看文字,就算抓不了什么,它也要刨刨土,更多時候會孵一孵被兩人玩壞的蛋。
久而久之,它痊愈了,華麗優雅的羽毛也只剩下屁股那一撮是完整的,胸口三兩根堅強的遮蓋物,只是簡單說明她屬于那個陣營,咕咕叫也變成了難聽的哦哦哦。
走進廳堂的母雞一個起躍,撲扇著枯黃的翅膀跳上亂糟糟的腦袋。
“哦~~哦~~哦”
瞇著雙眼,神情沉穩的張大年被聲音驚醒,他默默的頂著梁柱,淡淡的回復道“你放心,江山改,天地換,大年三共識,千萬年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