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之書就被我拎著耳朵從座位上提起來:“哎呀哎呀,疼疼疼!”
我松開了手,說:“病好沒好?”
之書如蒙大赦,忙喊:“好了好了!”喊完不忘四處張望一下,以免自己的英明人設崩個現行。
師妹們陸陸續續地回了帳篷,之書小手這么一招——摟住我的肩膀就去找吃飯的地方。
早就過了飯點,食堂收了工,我們隨意在校門外的小吃街上逛了間魚火鍋店。
“你要什么口味?”之書指著墻上的鍋底問。
“荔枝的。”我斬釘截鐵。
“好,那就荔枝的。”之書喯兒都不打一個,就說要了荔枝鍋底。
“你不問問為什么?”我拿了一盒子魚糕放到他手中的托盤里。
“不問,你想吃我們就點。”之書用下巴指了指豆腐泡,說:“再拿個那個。”
“那個是啥呀?”我故意逗他。
“黃色的,鼓鼓的那個。”之書形容得認真,我把豆腐泡也放進托盤,眼神往他身上滑了一下說:“黃是不黃,鼓是能鼓。”
之書愣了兩秒,“哈”地一聲笑出來:“可以,這速度夠快。”
等魚上桌的間隙,我掃了眼班級群的通知,隨口問之書:“運動會什么時候開?”
之書想了想,說:“去年也就這個時候了,沒多久,四月吧。”
“你有什么想報的項目嗎?”我對著報名的EXCEL,念:“有田賽、徑賽,還有集體項目。”
“部門里面可能要安排的。”之書清了清桌子,給剛出鍋的魚騰地方。他下筷子夾了一口,驚嘆:“嗯!好吃誒!”
我也下了一筷子魚,說:“現在給你個機會再問一次為什么選荔枝味兒的。”
之書特別識趣地接梗:“為啥選荔枝味兒的?”
我學著他之前那個色痞勁兒,叼道:“因為你甜。”
“嗨呀!”之書甘拜下風:“厲害呀!”
黃鼓鼓的豆腐泡已經被泡軟了,筷子一壓,滿滿都是濃稠的魚湯。
“這個汁好多。”沒等我說完,之書眼睛一亮,盯過來小聲問:“你呢?”
“我啊?”我神秘兮兮地回答他:“我讓你小心燙!還開車,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嗷嗚!”之書小奶狗被文字沙包丟了個正著,夾著小尾巴落荒而逃了。
在預判部里任務這件事上,之書倒是和我出奇的一致。果真,院里參賽人手不足,之書作為他們部門副部長,一馬當先被掛上去跑5000米。
“5000米,嘖嘖嘖。”我圍著之書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你這小身板,不得跑廢了啊?”
“哇!”之書睜大了眼睛瞪著我:“你男朋友要去跑5000了,你都不擔心我的啊?”
“怎么的,我擔心,你就不跑了是吧?”直接翻一個白眼給他,揚了揚手里的紙袋,說:“鹽水,毛巾,漱口水,都給你準備好了。要吐就道邊縫里吐,能進下水道。”
“快別說了,不能給心理暗示。”之書連連擺手。
那行,我轉移轉移話題:“歐洲那邊,馬上大選了吧?”
“是。”之書點點頭:“那個國家風氣還挺張狂的,不知道演講期間有沒有游行對峙什么的。”
沒說幾句,非非師弟就過來告訴我們,5000米檢錄了。
“去吧。”我說:“檢錄處,又名賽前控制中心。運動員不到位他們可以決定比賽不開始。”
“這么清楚?”之書不會挑眉,但我也從他臉上看出了點詫異。
“你女朋友,高中三年都是檢錄裁判。”他不會我會啊,一道單眉挑回去,我拎著紙袋往學院的看臺區域走去:“我會給你敲鼓加油的。”
之書的回應遠遠掉在后面:“好!”
看臺上,大院密密麻麻鋪開陣仗,紅旗揮著,口號喊著,就連鼓都是至少兩個小伙子一起敲,把個運動會的氛圍生搞出了奧運的氣勢。
“師姐!”今日值班的是我部門的干事師妹,我一看我們學院的地方,觀眾稀稀拉拉,誰比賽誰的親友團過來高呼一嗓。一面京紅大鼓架在第二道階梯上,剛過欄桿高度,鼓邊銅釘磨得圓潤,綠銹都藏進了釘縫花紋。
就這么十幾二十個人,還不是一直都有。我望了望對角線的東南門,暗紅色的長條凳上坐著穿熒光背心的參賽者。哪個才是之書,還真是一眼認不出來。
“師姐,你是來看比賽的嗎?”師妹拿起賽程表看了看,說:“等下是5000米了,是之書師兄跑。”說完她恍然大悟,嘴張得老圓,再自懂自顯地笑開兩個酒窩。
“對啊。”我看不到之書在哪兒,干脆鉆進帳篷里避避太陽。
“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5000米比賽馬上開始,請跑道上的同學迅速離開。”廣播里響了通知,我只覺得自己腦袋里一根弦繃了起來。穿著熒光背心的隊伍排成一列到了東南門前的跑道上。400米一圈,東南門起點,那最后算時間的位置就正好在我們學院的樓下——西北門。之書需要經過十二圈的滿程再加半圈才能跑完。
2020年的之書從來沒跟我說過他大二的時候還跑了5000米,我那天看著室友跑完1500就陪她出去逛街了,壓根也沒關心到底誰參加了這么極限的賽事。
白煙乍起,一團熒光散成花火,最挑戰身體素質的大學運動項目,開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