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在燈光下縈繞，就像堆積著的煩雜心事散不開。

「叩叩」

有人敲門。

沉末叼著煙起身去開門。

“來了。”他的聲音有幾分沙啞，在看到皈千言之后臉色變得有些疑惑。“他是……怎么回事啊？”

“哦，本來我和summer小姐要去吃飯，但是萬語小姐不依不饒地打電話來希望我們來看看你。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就是陪summer小姐來的，你們聊，可以當我不存在。我如果說出去一個字我就不在這個圈子里待了，我發誓。”皈千言解釋道。

沉末轉身進了房間，“你們沒必要來，我會打電話跟她解釋的。”他的聲音很沙啞，一聽就沒少抽煙。

summer扶著皈千言進了他的公寓。

這是典型的宅男公寓，沙發上扔著衣服和襪子，桌子上擺的游戲盤和各種數據線，泡面桶下面還墊著雜志；地上還有一個籃球和幾本漫畫書；空氣中都是煙油味和外賣的油味，十分刺鼻。

皈千言坐下，summer坐在他身邊。

“我說你這么多年也不換公寓啊？怎么還住這破地兒。”summer點上了一根煙，也遞給了皈千言一根。

桌子上唯一的小盆栽只剩一個花盆了。

里面都是煙蒂，旁邊撒著煙灰。

沉末抽了一口煙，“我哪里有錢。賺的錢還不夠公司抽成的……”他躺在一旁的沙發上，身子下面是他的衣服。

“你跟小語要啊。一個公寓而已，你想住別墅小語都能給你弄來。”summer吐出煙霧。“哎，你怎么回事啊？哪里來的女的啊？走了嗎？”

沉末焦躁地撥弄著頭發，停頓了一會兒。“什么女的不女的，就是一私生跑進我家里來了，還亂接我電話……”

“別說謊了。你說謊的時候就會停頓小語沒告訴過你啊。這種屁話都能編得出來。我說你是不是人啊，小語可是拿你當她的命，你怎么能干出來這種惡心的事……”summer氣不打一處來。

沉末一把掐滅煙，“我說了我沒有！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跟小語這么多年了，圈子里也不是沒有過人對我有過暗示，因為小語我全都推了……”

“你得了吧————”summer的眼睛一橫，夾著煙指著他，“你還偉大起來了？當初小語為了你跟她爸吵架，她爸把她的戲都給停了，想躲你這兒吧，你倒好，把她給————”

“哎哎哎！！”沉末示意旁邊還有人。皈千言刷著手機，好像沒有在聽。

summer抽了口煙，“你也知道，那是小語第一次。事后她因為害怕，跟我借了一萬塊錢準備離家出走，要不是我反應過來了去攔著她你知道后果是啥嗎？她從小到大養尊處優，要就這么走了你知道多危險————”

“別說了！我那時候沒聯系她不是因為在跟她爸談嗎？”沉末猛吸了一口煙，“你真是，什么時候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都往外翻。”他顯然不想提。

一聲嘲諷地笑，summer又點上了一根煙，“你以為我愿意提啊？我這不是在提醒你，是你欠小語的，別做對不起小語的事！你當時跟萬伯伯怎么保證的啊？說你一定會對小語好，也一定會出道，名聲大噪，賺錢養小語，你這些話都忘了？”

皈千言低著頭抽了一口煙，他沒有等來沉末的回答。

summer掐滅煙，“我不跟你廢話，你就說你有沒有對不起小語吧。”

沉末依舊沒有說話。

“呵呵，行，等著橫死街頭吧。”summer準備去扶皈千言起來，帶他走，沉末卻開口說：“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什么？”summer似笑非笑。

沉末慢條斯理地抽了一口煙，“我找了新的公司，我想在你們業界，一定都會聽到風聲吧？”

summer舔了一下唇，別開了眼神。皈千言的眉頭輕輕挑了一下。兩人都聽到過風聲，但也都沒告訴萬語。

“他們答應我會重新讓我出道。所以現在是小語在逃避，她自己不想曝光我們的關系。summer，你說她現在最在意的是我嗎？是名利罷了。”

“所以你選擇出軌？”summer攤手。

“我說了我沒有————是現在的公司找人來幫我的，想讓記者拍到點什么好去解約。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小語的事。”沉末把煙掐滅，“你愛信不信。”summer聽完一甩頭，“皈制作，我們走。”

她說著扶起了皈千言，兩人離開了沉末家。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這是一個天大的誤會，接電話是一個私生瘋子罷了，我現在已經跟阿末報警了，你別擔心了。給你發的劇本記著看，好了，快休息，明天不是還有打戲嗎。」

summer掛了電話，對皈千言賠笑說：“小語就是這樣，有些孩子氣。沒吃過苦，也沒受過打擊。”

“為什么不告訴她真相啊？”皈千言問。“我以為她都知道Sam找了下家。”

“這要阿末自己告訴她吧？我們這些外人說算什么啊。”summer把車開進了停車場。“咱們走吧？”

皈千言下車。他其實身上的傷口不疼，但因為腿斷了，他沒法走路，所以還是有些艱難的。

summer問皈千言：“您這傷到底......”

“我沒事的。放心吧。”皈千言明顯回避了這個問題，summer也不好追問。

“剛才聽您說，萬語小姐以前跟Sam也很艱難啊？”皈千言看似無意地問。summer扶著他進了飯店，兩人找了一個包間。“對啊。阿末家里太不行了，但架不住小語喜歡啊。萬伯伯也就不好說什么了。”

皈千言喝了一口茶，“看來小語的爸爸很寵她啊。”

“相當寵了。”summer點完菜，也喝了口茶。“她真是天之驕女，無論做什么都一帆風順的。”

從她的表情中，能讀出一絲絲的不甘。

“麻煩幫我盛一份小料吧。”皈千言適宜地說，summer笑著點點頭。

她出去之后，皈千言照了一張海底撈餐巾紙盒的照片，發了一個朋友圈。

“皈制作，我也不知道您的口味，就按著我的口味盛了。”summer剛好進來。皈千言點頭，“沒關系，我看我們口味也差不多。”

牛油鍋每翻騰一下就帶著熱氣沸騰在空氣中，又香又辣的味道爽快酣暢地刺激著人的味蕾。

“皈制作的脾氣一直都這么好啊？”summer夾著藕片問，“我看您做這一行，對誰都和和氣氣的，真是難得。”

皈千言笑著說：“我只是經歷的事情多了，所以很多事情都看開了，沒必要發脾氣。”

“您多大了啊？竟然能說出這種話。”summer調笑道。

“這跟年齡無關吧？哈哈哈，吃肉吧。”皈千言貼心地幫她涮好肉。

“謝謝您。”summer心里暖融融的。“我們干這一行啊，太高壓了。只要一休息下來就跟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累得起不來。”皈千言贊同地點頭，“對，做媒體行業沒有假期，沒有休息時間甚至沒有黑白。只要有手機就有工作，但相應的，我們得到工薪也是別的行業的好幾倍。無論做什么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吧。”

“但相應的我們也犧牲健康，時間，家庭，還有自我。”summer嘆了口氣。

皈千言擺手，“不要提這么沉重的話題了。吃飯吧。”他隨手拿著手機看了一眼，萬語在他剛發的朋友圈下點了一個贊。

“皈制作？有什么高興的事嗎？”summer看到了他的笑意。

“哦，沒什么。就是看到朋友發的小貓抓狂的畫面。沒什么好看的。”他吃了一口涮羊肉。summer問：“您喜歡小貓啊？”

“以前......不喜歡。現在喜歡了。”皈千言挑眉笑的很是撩人。summer有些犯花癡。

凌晨五點的片場，萬語坐在化妝棚子里化妝，寒冷的空氣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她捏著暖手寶腿上放著臺詞本子看著臺詞。

“怎么回事啊————為什么在這里還有粉絲？派人都給她們趕走————”導演在后面發脾氣，副導演說：“她們都是來看張世元的。”萬語看著劇本才發現今天還有男二張世元的戲。他跟沉末一樣是偶像，已經拍了好幾部戲了。人氣很高。

“不管是來看誰的，這不是影響拍攝進程嗎？趕出去————”導演惱怒地說。

但外面已經爆發出了一陣尖叫，張世元的車到了。

萬語正在涂口紅上散粉，轉頭看了一眼。

他長得就是現在小女生最喜歡的樣子，膚白大眼鼻梁高，清爽干凈透著可愛。萬語低頭看了劇本旁邊放的原著。

「蘇星辰長得十分硬朗，渾身的氣場讓人感到害怕，眼中仿佛藏了無數的故事。」

張世元的眼中全是小男生的閃閃亮光，面部線條十分柔和。

“切。”萬語白了一眼抱著劇本和原著，拿上手機和星巴克，“走吧，我們該去片場了。”小圓喝著星巴克跟在她身后。

“喲，萬總來的這么早啊。”張世元給她打招呼，外面一陣粉絲尖叫。在天還沒亮的片場外快門聲和閃光燈不停。

“你還不化妝啊？”萬語冷冷地問。

張世元撓撓頭，“我這不起晚了嗎，太冷了。”

“現在是五點半，請你六點化完妝。”萬語說。她的氣場太強太嚇人了，張世元結結巴巴地說：“是......是。”他不敢不答應，感覺萬語下一秒就要叫人砍死他。

萬語別過身子，越過他走了。開玩笑，當演員哪里有不辛苦的。當演員都辛苦，不辛苦的拍戲全是在賺快錢。

早上開拍的第一場就是一個群戲。

萬語吊著威亞站在最前面，導演一聲令下，萬語被人拉起來，群眾演員和一眾主演在她身后往前沖。大家一齊往前沖，萬語從天上打到地上天旋地轉，她忍著惡心在腦子里過著動作完成戲份。

「cut————」

導演大喊了一聲，「小封————你中箭了為什么不倒？！」

封凌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箭。“啊！我忘了……真忘了……導演這……”

「再補拍一次！剛才的鏡頭！」

萬語泄氣地拿起武器，被吊起來接著拍。沒辦法，資本主義小公子力量太強了。導演連罵都不敢罵。

一場打戲拍了一上午，這一條過了之后萬語坐在椅子上喘氣，可能是因為早飯消化的原因，這會兒還有些頭暈。

小圓連忙遞上來水。“小語姐辛苦了……”

“沒事。扶我去來，我跟導演說一下我想把今天的戲趕著拍完。”她想空出來一天去見見沉末。

剛起來張世元就湊過來說，“萬總咱們拍個照吧……”

“我不喜歡拍照。”萬語直接拒絕。“你可以跟簡茗姚拍。畢竟這出戲里你們倆是CP。”

“啊，萬總別這么無情嘛……”張世元眨著眼睛賣萌。“你的真人秀我看了，超級喜歡呢。你不像真人里話那么多啊，難道是賣人設啊？”

“人設你妹！你當我跟你們一樣啊，成天就跟實名制日日劇一樣在觀眾面前不做自己？我這都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自己，不跟你廢話那么多是真的不想跟你廢話那么多因為我們不熟，我跟你拍照有什么意義呢？嗯嗯嗯？？？”萬語說完才意識到自已一不留神說多了。

“噗……”張世元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跟我拍吧，就一張。”

萬語懶得再跟他廢話，跟他過去拍了一張。

等跟導演交涉完之后，萬語去化妝棚里換妝，正好碰見了幾個粉絲。

“哎哎哎，是萬總……”

“哇，好高好漂亮啊……”

“真的胸大腿長啊，太漂亮了吧……”

萬語心里竊喜，但還是一副高冷的樣子。剛走過去，那幾個小姑娘喊道：“姚姚來了！！！”

她們湊上去跟簡茗姚說：“姚姚！我們都是你的粉絲，等了你一個上午了，早飯都沒吃，能不能給我們簽個名……”

簡茗姚低頭玩手機，頭都沒抬。“我沒空。”

“姚姚，我們真的等了你一上午，簽個名不耽誤你的事的……”粉絲們的語氣有些害怕。

簡茗姚刷著微博，根本沒再搭理她們，直接走了。

她的三個助理扭頭跟粉絲說，“別再跟了！不然去叫保安了！”語氣很是兇惡。

萬語跟小圓對視了一眼，小圓直接上去跟那幾個粉絲說：“要不要我去叫簡茗姚的助理來幫你們簽？反正我是知道簡茗姚的簽名全是助理簽的，反正都一樣……”

“啊……真的嗎……”

萬語沒留下等小圓，她獨自進了化妝棚換妝。她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先給沉末發一個微信。

這時手機響了，萬語禮貌接聽。

「喂？」

「看來你根本沒有存我的號啊……」

是皈千言那欠揍的聲音。

化妝師化好了妝，萬語拿著手機獨自走出去蹲在角落。

「你個賤人，我在拍戲，你還想找什么事兒？」萬語真想把他的臉踩爆。

「你應該好好拍戲，別聯系Sam了。」

「哈？？！」萬語懷疑他在自己身上裝監控了。還是一萬兩千三百六十八小時小時續航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