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張昭全都被楊哲這個問題震了一震。
居然問這種問題？
不是作死嗎？
人家都叫你回去好好看書了，你跟他問有沒有辦法速成發C刊？
羅銳這種知名教授、長江學者，絕壁會回答：沒有速成捷徑，學問須坐得冷板凳，下得苦功夫。
楊哲其實也覺得這樣問有點不適當，可是，他是真的很需要答案，他對于怎么發論文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更別提C刊了。現在居然有機會向著這么一位知名學者討教，他絕對要把握住。
更何況，剛剛的一席話，讓楊哲感覺出，這位學者是真的充滿了智慧，并不會為表象蒙蔽，甚至話里有話，捎帶著暗示了有人向老師舉報他的情形，多少是有讓他自己留意的意思。
這樣思想開通的人，又是知名學者，或許真的有什么好辦法可以幫到他。
反正，只是問問又不會虧。
羅銳的目光在楊哲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才開口：
“捷徑當然是有的。但是要以大量的閱讀做基礎。你讀的最多的，是哪些作品？”
楊哲臉色一紅，有些扭捏，“是網絡小說。”
張昭全在一旁簡直都要暈倒，他好不容易把班上的好苗子介紹給這位大學者認識，沒想到楊哲居然自曝其丑，把自己的印象毀的一干二凈。
這孩子就不能直接撒個謊說喜歡魯迅嗎？
可是，羅銳并沒有生氣，甚至也沒有露出絲毫失望的樣子，他只是點點頭道：“不錯，網絡文學是一個新興的方向，可以做的內容很多。它屬于通俗文學大類中的一種，你如果感興趣，我推薦你看兩本書，一本是范老先生的《中國現代通俗文學史》，一本是湯先生的《中國當代通俗小說史》。這兩本書對你可能深了點，你耐心看，盡量在寒假期間看完。然后，你在期刊網上，把網絡文學的重要論文都看一遍。”
羅銳從隨身的挎包中翻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楊哲。
楊哲連忙起身接過，道謝。
“你收好，以后有學術上的問題，可以寫電子郵件問我。”
說著，他和張昭全打了個招呼，這才離開了圖書館。
羅銳走后，張昭全這才趕緊拉住楊哲，連聲詢問，“你想發C刊？你知不知道有多難？你該不會也想申請那個本科生學術計劃吧？”
“嗯。我就，試試看。”
張昭全猛搖頭。
“還試試看？你呀！真不知道C刊意味著什么嗎？我想發個C刊都千難萬難，至今副教授職稱還差一篇C刊。而且，本科生根本不可能發C刊的！”
“本科生發不了？”
楊哲有些意外，那為什么會有那個學術計劃？
“確切來說，是本科生不可能作為第一作者發C刊。連研究生都不能當C刊的第一作者，這是國內核心期刊的潛規則。除非你掛靠你導師，作為二作、三作，才有可能。”
“至于學術計劃，你仔細看看要求，沒有要求第一作者。我們學校有人是本碩連讀的，他有導師，他導師可以帶著他發C刊。”
“你要是能和羅教授搞好關系，說不定能混到個三作四作的，可你偏偏說喜歡看網絡小說，羅教授是研究現代文學為主的，魯迅研究特別強，你呀，聽到他之前講了那么多魯迅的相關內容還不明白嗎？你應該直接說想跟著羅教授做魯迅研究啊！這艘船，你怎么就沒給搭上呢？”
“張老師，謝謝你剛才幫我說好話。”
楊哲這才明白為什么班主任一直幫他給羅教授套近乎，原來跟這種大學者搞好關系還有這樣的好處。
至于張老師的建議，他心中略一思量，已經有了答案。
“可是，比起做我不熟悉的魯迅研究，去討好教授來掛靠論文，我更想自己寫一篇獨立完成的論文。”
“而且，羅教授不是說了嗎，網絡文學這個方向不錯，還給我推薦書目，說明他也是支持我自己去學的！”
“張老師，我想試試！”
張昭全望著自己的學生，看著他那燦爛而自信的笑容，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許多片段的影像從他心中掠過，時光仿佛回到從前，曾幾何時，在他的青春年代，他也曾熱血過，無畏地挑戰看似不可能的任務，僅僅為了一個夢想，廢寢忘食。即便吃盡苦頭，心中卻裝滿了甜蜜……
時光流逝，那么多年過去了，他的棱角逐漸被歲月磨平，從現實的教訓中，學會了中庸，保守，小心行事，不再做夢。
直到今天，這個年輕人的無畏，再次感染了他。
張昭全的大手落到了楊哲的肩膀上，沉沉一拍。
“你有這樣的覺悟，老師很欣慰。”
“論語中說，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就算你失敗了，你的努力也不會白費，它會成為你的潛力，讓你以后的學術道路更順暢。”
“楊哲啊，本科不行還有研究生，老師希望你能一直讀下去，真正有一天，憑自己的能力，獨立完成一篇C刊論文。到時候，你回來蘇大，老師請你吃飯！”
“好，張老師，一言為定！”
與班主任告別后，楊哲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張老師真誠的關照，讓他備受感動，可老師的提醒，也讓他心中犯難。
本科生原來不能發C刊啊……。
可是，如果是這樣，為什么羅銳當時沒說這些，也沒阻止他自己寫呢？反而讓他有不懂的就寫信問自己。
難不成羅銳有辦法？
所以當時容詩柳才會一直纏著他，要他想辦法幫自己發C刊論文？
“啊，手機在震……”
楊哲趕緊從褲兜里取出振動模式的手機，一看，是老爸的電話，他媽也在一邊。
這電話一接就是十幾分鐘，最后楊哲不得不打斷了換成微信通話。
打完電話，楊哲坐在一樓大廳，陷入沉思。
在幾天前，他媽藍歌云一個許久未見的老鄰居叫郭姨的過來拜訪。
本來應該是正常的熟人見面，沒想到當藍歌云說楊哲考了全班第一的時候，那個郭姨就爆發了。
她搶著道：“我聽我們家蕊蕊說了，那個全班第一是假的，楊哲他都是作弊的，全文院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