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都已經過去幾天,先生還是沒有回家,先太太夜里經常失眠,偶爾看著棚頂默默的流淚!先知時常停在窗臺上看著她,心想:從她之前問孩子的來分析,她應該是后悔嫁給先生的!那天那個女人也不知道是誰,跟先生是什么關系!
先知很想去看看,但是她后來再嘗試又走不出去!其實即使她能走出去,看明白那個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也無法轉告給先太太!而且她覺得先太太跟那個女人是認識的!
十來天之后的傍晚先生才開著車,滿面愁容地趕回家,先太太問他去了哪里,他只說馮有利那邊怕是要有麻煩,車隊被扣了!他餓的慌,催著先太太給他做些好吃的,吃飯的時候又讓先太太給他收拾了一些衣物!先太太收拾好之后又問他還去了哪里!
先生皺著眉看著她,半晌道:“我就去了城里”
先太太追問:“始終都在城里嗎?”
先生不怒反笑的回答說:“是啊,都忙的腳打后腦勺了!哪有功夫去別的地方!不信一會巖羊過來,你問問他們倆”
先太太沒有再追問,說道:“他們什么時候來?我再去做點飯菜,他們到這也能吃上一口”
先生笑著說:“那就辛苦太太了,他倆估計半夜能開車過來,我們就再吃上一口出門吧?!?/p>
先太太又去準備了一些飯菜,都做好之后留在鍋里,燒上一把火就能熱好,她想問問先生,看著倆孩子又很猶豫要不要開口,猶豫了很久后她忽然說道:“我有將近七年沒有出過個這個村子,沒有見過我娘家人,也不知道我媽原諒了我沒有!我想帶著倆孩子回去看看爸媽!”
先生在一旁抽著煙,他看著地面出神了片刻緩緩道:“再等等吧!我也很想帶著你和孩子出去走走!但是還不行!”
先太太還想說什么,可還沒等她開口,屋外傳來車聲,先生長出了一口氣!他道:“巖羊兄弟到了?!彼麄兎蚱薅她R齊迎出門去。
來的不是兩個人,而是五個人兩臺車,除了巖羊兄弟,馮有利帶著另外兩個人開一臺小車也一并到了,馮有利很客氣地帶來些禮物,說是他愛人挑選的,禮物中有給孩子的也有給先太太的,寒暄過后先太太接過禮物,走去廚房給他們準備飯菜。
馮有利這人高高瘦瘦的穿著黑色的大衣深棕色皮鞋,帶著帽子手套,并著一身寒氣進屋!所有的人里頂數他穿的最少,但是帽檐下他的臉色紅潤倒是不覺得他冷。
他跟先生有一樣的濃眉毛,這倆人的眉毛也都有在眉梢長出長眉的趨勢,馮有利一張削瘦的臉棱角分明,膚色比其他幾人略白,眼神清明,說話時稍緩且沉穩,他有著不同于他年齡的老成。
馮有利輕手輕腳地去看了倆個孩子,出來后笑呵呵地對先生說:“先曉這個兒媳婦真是越來越招人喜歡,我愛人總嚷嚷著要帶兒子來看她,說是感情要打小培養起來,哈哈哈”
先生也笑:“哈哈哈,都相中我這小閨女,我大閨女那么聰明,你們就沒看出來?”
先知停在東屋窗臺上,聽幾人盤坐在早已燒熱的炕上閑磕;
馮有利的勢力范圍很廣,雖不至于手眼通天,但是也都混得明白,輕易沒人敢動。
可眼下能管著他的部門大領導換人!似乎是這新官的三把火其中一把就燒到他頭上來,把他手上一個大車隊全扣下,這些日子大家也沒少想辦法,都不大管用。
這新官今日遞了封信過來,二月二要請馮有利吃飯,這吃飯帶幾個人去,都帶誰就是個需要推敲的事,這事還得幾天,他們今晚一起走,回去后還得準備準備,打探一下赴宴的都有誰,都是什么人物,能收買的幾個,收買不了的有幾個,這邊再做安排。
他們嘮這個事似乎有意避著先太太,她端著菜進屋時,也不知是誰打頭懷念起少年時代。
先太太給他們都準備好飯菜之后回屋里看著睡著的孩子又拿起針線活。這個村里有個默認的規則,不管婚喪還是待客,女人孩子不上正桌,或在其它屋里開小桌,或為著省事就在廚房吃。
對于這項規則先知不大喜歡,但是也不知道對錯,她留在東屋的窗臺上繼續聽這些男人回憶過去;
他們那時候上學晚,這些人都挺老大了,因為在一所初中上學認識,全是同年,而且都在一個班級,這些人里,頂數先生成績好,先生又好交朋友,他們班里挺多人抄先生的作業本;
這幾個尤其抄的歡,先生跟馮有利最早玩在一塊,兄弟情也是最好,馮有利那時候就明確目標要走這條路,先生是準備一直讀書,靠知識改變命運,奈何先生家中不給力!
兄弟姐妹嫉妒他,把他升學的學費路費都偷了去!他跟父母說了這個事,先生的爸爸問誰,誰也不承認,他懷疑是先生自己胡花了去,不肯再出錢!
先生無法,努力賣起冰棍試圖攢夠學費,一日賣冰棍存學費的先生遇上馮有利一對多的打群架,兄弟吃虧哪有干看著的道理,他想也不想沖進去幫忙。
這一架打的兄弟倆都鼻青臉腫的,卻都哈哈大笑,馮有利問七月子怎么抱著一箱子冰棍,先生只說閑得慌!但是這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看出來他在撒謊。
之后馮有利找到先生的三哥,知道他是為著存學費出去賣冰棍,當下因為打架冰棍也賣不成了!馮有利家的日子過得還可以,他家就他和他弟弟倆人,他跑回家拿出所有私存的錢硬塞給先生做學費用!
先生的三哥知道這個事,加上他三哥又正好賭錢欠賬,被人威脅不敢跟家里說,求到先生頭上,先生一開始不同意借給他!他三哥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他心里知道借出去是要不回來的,狠狠心沒管他。
哪成想先生臨去上學的前幾天被人叫出去!他三哥壓在人家一幫人手上,揚言不給錢就當他面把他三哥腿打折,先生想回家找他們的爹,他三哥嚎哭著阻止!他爹已經給他還了不少賭債!最后一次說過再欠賭債就直接打死他!所以他不敢!
壓著先生三哥那幫人他都認識,知道這幫人說到能做到!他也不能為了升學眼睜睜看著他一奶同胞的親哥被人打斷腿!無奈之下把那筆錢都拿出了算是了事!
那之后他又跟家里求了一回,家里還是不肯給他出學費,他三哥也還不上他那筆錢,他負氣出走,與馮有利這一幫人一起闖生活!開始的幾年這幫人也沒什么錢,都是一點點起步;
因著怕拖累妻小,一開始他們這一幫就定下個規矩,誰結婚后誰就得退出,但是雖說退出也沒誰就老老實實的在家種地,更沒誰出去打工,都是自己做上了小買賣;
馮有利作為老大結婚退出的事自然對他不適用。他倒騰的都是各項正經的跟官家對話的高利潤買賣,對于這些退出的兄弟他時有照顧,因此這幫人始終沒有斷過聯系。
這些人吃過飯,又歇了一會,于下半夜驅車出發,走前紛紛稱先太太為弟妹,感謝她的招待,先太太跟這些人都認識,笑著應和下來。馮有利最后跟先太太保證道:“弟妹,我們就先把七月子帶走了,你放心,準保讓他怎么走的怎么回來”
先太太笑著回應,道:“有利啊,那可就拜托你啦。”
先生上車前跟先太太說他這次出去可能得半個月二十天的回來,問先太太有沒有什么讓她帶的。
先太太臉上雖然笑著,此刻笑意卻不達眼底,她涼涼地說道:“給孩子帶吧,我沒有什么想要的!”
先生也沒來得及細問,匆匆上了馮有利的車,幾人開著馮有利的車,與巖羊的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