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人是周皮，大俠找小人有事？”
周皮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他是潑皮不假，可眼前之人一看就不好惹，說不定是個入品的武者。
別看周皮在這一帶耀武揚威，可也只是借著在京都府任職的表親名頭狐假虎威，欺負一下平頭百姓，自己不過是會點拳腳功夫。
遇上入品的武者，只有挨打的份。
至于，為何在京都混了個百事通的名號，無非左閑右逛，認識些京都城內的混混，加上有個吃官家飯的表親，有幾分面子。
“我有事向你打聽？”康延不管周皮心中所想，道。
一聽是來打聽消息的，生意上門，周皮眼珠一轉，呵呵笑道：“大俠找對人了，要說京都城里，很少有我周皮不知道的事，只是這價錢嗎？”
“價錢不是問題，只要你手里有我想要知道的......”
康延亮出了五十兩銀錠，在周皮眼前晃了晃。
周皮眼睛都看直了，正要伸手去碰，銀子已然消失在眼前。
一雙手僵在半空，周皮悻悻然地收回，看向康延的目光變了，帶著一陣火熱，道：“大俠想要知道什么，小人定當知無不言...”
康延掃了一眼四周，人來人往，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
聞言，周皮心說這是一門大生意，笑臉相迎，道：“大俠若不嫌棄，小人的家到是一處僻靜之所...”
“可！”
“大俠，請隨小人來...”
周皮引路，二人穿過一條小巷，來到了府井大街。
京都城，共有四條主街，以四象為名，四條主街之間，大大小小的街巷，縱橫交錯，府井大街便是其中一條。
而府井大街之所以稱為府井，是因這街有兩口千年古井，井水清冽甘甜，不含雜質，專供給京都大戶人家享用。
一桶井水二兩銀。
井口有人把守，憑銀打水。
所以，府井大街看起來很冷清，黑墻高筑，零星幾家屋舍點綴。
有些小錢的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破落戶。
“周才子回來了，那翠紅院的姑娘技巧如何？”
周皮領著康延來到一間院里長滿雜草，略顯寒酸的屋宅，旁邊是一間茅草屋，一位年輕人，不修邊幅，聽見腳步聲，探出頭張望。
“去去...沒你什么事...”
周皮作轟趕狀，后彎著腰，打開門，道：“大俠，請進！”
一進屋，康延便聞到一股餿味，一眼望去，客堂的桌上，放著一些殘羹冷炙，不知是幾日前的，房梁上也落滿灰塵，蛛網暗結。
周皮收拾收拾，手腳麻利，迅速騰出一片干凈之地。
“大俠，坐！”
“不用了！”康延拒絕。
周皮一聽，暗說這是要直入主題，也省的自己伺候，哈腰笑道：“大俠，是要打聽何事？”
康延拿出了五十兩銀錠，周皮目光瞬間被其吸引。
“我想知道十九年前，當今圣上平亂，前中護軍張先忠一家為何被誅了滿門？”
康延母妃，本名張雨芊，其父便是張先忠，原是奉武軍副統領之一，在正睢帝還是皇子之時，因張雨芊緣故，入了其門下。
然而，本該因從龍之功，而青云直上的張家，卻在十九年前那場叛亂，一夜之間覆滅，全族無一生還。
這，至今是個謎。
周皮臉色一變，疾步走出院子，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關上院門，回來之時也合上了屋門以及木窗，一臉的謹慎。
“大俠，你打聽的事是要掉腦袋的...我就算知道也不敢說啊！”
說著，周皮目光不離銀錠。
康延扔了過去，周皮忙接過去，也不覺燙手，咬了一口，是真銀。
“現在可以說了...”
周皮將銀錠攬入懷中，道：“掉腦袋的事，這銀子是不是少了點？”
康延皺了皺眉，沒多說什么，又扔了一錠五十兩銀錠。
周皮接下，卻絲毫沒有說話的意思。
康延甩出一張價值一百兩的錢票，道：“太貪心的人，可不討人喜......”
這是一張振仁錢莊的銀票，由特殊材質所制，似紙非紙，觸之柔軟，富有韌性，做不得假。
周皮知道事不過三，再叫價，怕是會惹怒此人，心滿意足地將銀票收好，道：“這張家聽說是參與了叛亂...”
“若是只有這點東西，我的銀子可不好收...”康延的聲音變冷。
“當然不止這些...”
周皮謹慎地環顧左右，招了招手，康延低頭湊了過去。
“這張家據說是魔教安插在圣上身邊的棋子，叛亂那天，行刺家眷，就連皇后、兩位皇子也都死于那次刺殺中...”
康延臉上平靜，內心卻不平靜。
母妃，這就是你隱藏的真相嗎？
魔教教眾，安插在正睢帝身邊，參與叛亂，行刺皇后、皇子......
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告訴我。
母妃，你并非無辜。
在康延失神之際，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誰啊？”周皮罵道。
“周才子，給我講講翠紅院的姑娘唄...”門口傳來那位年輕人的聲音。
“這個賴四...”
周皮罵罵咧咧地去開門，獨留康延在屋內...
許久，不聞其聲，周圍一下安靜了下來。
嗯？
腳步聲很輕，康延側首望去，進來的不是周皮，而是賴四。
此刻的賴四，不復初見時不務正業的模樣，一身翠色緊身衣，完美地與庭院雜草融為一體，手里一柄短刀，刀刃上滴著血，在其身上絲毫察覺不到氣息。
“玄武真功，美紅昭的人？”
江湖上盛傳的四大神功，玄武真功殘本為美紅昭所持，全本收藏于圣院武道閣第九層，朱雀玄功，為西王程家家傳武學，青龍玄功隨著清淵圣地覆滅，不知所蹤，而以殺伐著稱的白虎玄功則在北王落家手中。
這四大神功乃是江湖中的頂尖功法，直通無上至人。
憑借著玄武真功的斂息之法，美紅昭位列江湖暗殺榜第一。
“圣上有令，探聽十九年前叛亂者，當誅！”
賴四身影一動，短刀斬向康延。
蹬...蹬...
矛影一晃，賴四捂住喉嚨，連連后退，瞪大著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屋里的康延，嘴里有話，卻發不出聲音。
“好快的矛！”
若是會讀唇語之人在此，一定知道賴四口里念叨的話。
賴四死了，死在還沒探清康延的實力，就敢單槍匹馬地殺人。
但誰又能想到，天下除了玄武真功外，還有如此精妙的斂息之術。
康延起身，看著死不瞑目的賴四，終于理解母妃的遺愿。
好好地活下去...
簡簡單單的一個心愿，落在康延身上，卻百倍千倍的艱難。
“云家，鳳家，武家，聽家以及二皇子康宥...”
康延眼中寒芒一閃。
你們想要我死，我偏不能讓你們如意。
在院里的角落，康延發現了周皮的尸體。
美紅昭當真無孔不入。
將其身上的銀子拿了回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康延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兩具尸體，一直到三天后才被美紅昭的人發現，成了美紅昭的懸案之一。
此事暫且不論，離開的康延，在無人的角落，換上了劉桐的衣服，也換成了劉桐的臉。
若無其事地去了車行，租來了一輛馬車，康延駕著車來到了西門，路上還去了趟包子鋪，買了幾個小靈兒心心念念的肉包，算是為昨夜驚嚇的補償。
與劉同約定，在西門會合，估摸著時間，他們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