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錢叔叔？不可能，他和蘇叔叔不一樣。阿姨生完嘉鳴以后身體就不太好，錢叔叔就讓她從此不工作在家休養，一個人賺錢養家。這些大家都知道的，算是當時鄰里很模范的夫妻。”

聽到凌之葦說，石哲赟斬釘截鐵地否認了這種可能

“人是會變的啊，記得你說蘇父以前也很踏實顧家的。”

“但是錢叔叔不一樣，就我回來的這些年所見所聞，他確實是把阿姨和嘉鳴放在心上的。”

這一點并不能作為排除錢培江在外有不正當關系的理由，有許多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在生活中都是眾人夸贊的好人。人是有多面的，何況錢培江很可能是一個心思極深的人，把一切都隱藏得很好。凌之葦暗暗想到。

但如果錢培江和金佳璐并沒有那種關系，金佳璐又為什么去辦公室和他爭吵，甚至被撞見之后就不去解釋也毫不避諱呢？

金佳璐在育才時期和顏家、余家有什么關系，這對她后來到蘇管、和錢培江的緊密聯系又有何關聯？

可惜石哲赟對育才當時的霸凌詳情并不清楚，也不知道蘇云、顏露欺凌的是劉甄和金佳璐。

那么，顏國章的事他了解嗎？

“顏露的家庭如何呢？記得你提過，她爸爸以前經常打她是嗎？”

“在我印象里是的，但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吧，那時候顏露胳膊上腿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不過，我回國的時候就沒再出現過那樣的情況了。顏露也變了蠻多，怎么說呢，不是小時候那種怯怯的感覺，氣質上和蘇云接近了。甚至有時候感覺她比蘇云還冷酷一些，蘇云的狠是那種外露的，要是感覺被欺負了她一定不會放過你。但是顏露呢，感覺就是會默默記在心里，然后暗地里報復回來。”

“那你見到她父母的時候，對他們是什么感覺？”

“阿姨一直是那種存在感比較弱的人，對顏叔叔言聽計從，好像沒有自己的思想一樣。有時候我又感覺阿姨其實很怕叔叔。我剛回來那陣我們大家去他們家吃過一次飯，氣氛很奇怪，后來大家都不愿意去了。

“為什么會覺得氣氛奇怪呢……噢，可能是因為阿姨一句話都不說，叔叔有時候會插進來和我們開幾句尷尬的玩笑，然后又陷入沉默看著我們。在吃飯的時候阿姨端菜上來，盤子邊緣不小心燙到了叔叔的手，叔叔突然就破口大罵，把我們都嚇蒙了。但就是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帶著微笑的表情，就是那種看起來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挺嚇人。

“噢還有，阿姨即使在夏天也總是穿著長袖長褲或者包裹全身的裙子。我不知道她是保守還是怕冷，總之我沒見她路過臉和手以外的部分。”

“顏國章可能患有邊緣型人格障礙或是雙相情感障礙。”凌之葦喃喃道，“從顏露從小的經歷判斷，顏母不論季節都穿著遮住全身的衣服，可能也是長期遭受暴力，遮掩身上的傷痕。顏母是不是在一些方面和顏父有比較大的差距，比如家庭出身一類的？”

“以前聽過我媽提了一嘴，說是顏叔叔娶阿姨是有點被迫的意思，好像是顏叔叔自己當年出了什么事。不過他們家是從外地搬過來的，所以我爸媽也不是太了解。他們之間比較大的差距嘛，我這樣說好像不大好……就各方面來說，外表啊文化啊，阿姨都和叔叔有些差距。”

凌之葦能感覺到這個“有些差距”包含的意味。

這么說來顏國章在年輕時應該遭受了不平等的對待，導致他得不到與自己身份相配的待遇，這些經歷可能對他自身的人格也造成了扭曲。

被迫娶了和自己身份地位相差不少的妻子，而痛恨地對對方施加暴力，但即使到了今天他也沒有選擇離婚……這又是為什么？

“那么顏露對她父親的態度如何？”

“我本來以為顏露會很憎恨她父親，但似乎沒有。阿姨那時候被罵，她和顏露都沒有什么反應，似乎習以為常。”

換言之，顏露和顏母都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癥人群。

但顏國章為何在后來停止了對顏露的暴力？

他對顏母的暴力并沒有停止，所以并不是他“改過自新”，而是因為其他原因。

和高中生有不正當關系……

凌之葦陷入了沉思。

那么很有可能，顏國章是因為迷戀“少女”這個群體，所以對處于同樣年紀的女兒收手了。

“顏露小時候會不會經常做一些會挨打的事？就是那種她明知道做了會挨打，但還是做了好幾次的事？”

“你這么一說好像有，當時她一直挨打就是因為‘屢教不改’。大概是因為年紀小還不能怎么控制自己吧。”

如果是這樣，顏露對金佳璐和劉甄的霸凌，是認為她們搶奪了自己父親的愛。雖然從小遭受父親的暴力，但在這樣扭曲的家庭里，她發展出了一種對暴力的錯誤認知，當父親不再對自己施加暴力時，她反而覺得自己失去了父親的關注。

顏露不是不能控制自己，是因為明白某些事一定能對父親產生刺激，所以潛意識里去重復罷了。就像有些孩子在年幼時會通過生病的方式去博取父母的注意，青春期則是通過極端叛逆的方式，父母的情感忽視會造成孩子的行為偏差。

如果顏國章是因為喜歡花季少女，對妻女要么不理不睬，要么暴力相向，顏露把父親的暴力當成關注自己的表現也解釋的通了。

分析到這里，凌之葦發現對這幾個家庭成員的性格和相處模式的了解，可能對還原事實有很大的幫助。

人格這種東西，雖然在小的方向比較復雜且個體差異巨大，但是在大體上是比較容易劃分類型的。

接下來只要盡可能地得知他們生活中的細節，還原出更加精確的人格，他們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在相當程度上是可以判斷的。這也是犯罪心理學中心理側寫的原理。

那么最后，就剩余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