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之葦通過那天的飯局，大致摸清楚了這三個人的關系。

顏國章和羅慧毫無疑問是統一戰線，除了事業上的緊密關聯，甚至在滿足顏國章的個人興趣方面，羅慧也出了不少力。他們的合作模式基本是互惠互利。

而余建光在羅慧、顏國章之間，處于比較尷尬的位置。一方面他無法參與兩人的利益關系，備受冷落，另一方面又和雙方都聯系緊密。

可以說，羅慧和顏國章實際上并不在乎余建光這個人，但是他們兩個依然在很多時候沒有撇開他。起碼在那天晚上，他們沒有必要找余建光一同聚餐。而很多事，兩人看起來在他面前也毫不避諱，可以說這方面三人已經達成某種程度的一致意見。

如果僅僅因為余建光和羅慧的表面婚姻關系，不應該如此。

余建光對他們兩個沒有太大的威脅，如此這般，應該是余建光還知道他們的某些秘密。

這個秘密并不是關于他們在育才的交易，否則那天，余建光不會那么輕易地向凌之葦透露情況。

會是什么呢？

凌之葦又一次想到了，顏國章在來P市之前發生的事。

兩家的關系，是從顏國章來P市之后開始的，還是之前呢？

***

查戶口的事還是應該交給專業人士辦。

凌之葦很快聯系了劉彥，告訴他想知道顏國章和余建光在更早時候的檔案。

“顏國章來P市的時間大概是什么時候？”

劉彥問。

“應該是哲赟他們四五歲時候的事。”

“也就是說，顏家是最晚加入這個關系網的？”

“可以這么說。顏國章的地位應該比較特殊，他應該有一些自己的關系，幫助羅慧搭上了線……后面才有了各家一系列的發展。所以他在里面雖然貌似存在感不強，但舉足輕重。”

“你是覺得顏國章在來P市之前的關系值得一查？”

“沒錯……還有他被迫結婚和來P市的原因，感覺也有很大的文章。”

“好的，那時候的檔案基本沒有聯網，查詢起來要花些時間，但應該也不難辦到。”

劉彥說。

“還有，你上次說的零度酒吧，有一些情況。”

“什么情況？”

“工商信息看起來很正常，所有人名下也沒有開辦其他的經營場所，這方面不好往下查。但是我找到了當時酒吧內部的照片，你看一下。”

“kf348awibsd.jpg”

凌之葦打開了圖片。

“這……”

“很熟悉，是不是？”

“又是水母？”

“沒錯，沒有想到蘇云死時的場景，竟然還有這層聯系。如果蘇云和錢嘉鳴當時也確實來過這間酒吧，而且轟趴別墅屬于錢家的產業……那么錢家在里面還是脫不了干系。”

“這間酒吧的產權和錢家有關聯么？”

“我查過，奇怪的是目前看起來和他們沒有關系。”

“……這？”

“所以事情也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其中最大的關聯就是水母。所以我想排查一下P市所有有水母元素的經營場所，也許會有收獲。”

“原本以為水母是個不重要的環節，沒想到……”

“看來我們整理線索的脈絡，要重新梳理了。”

……水母？

凌之葦閉上了雙眼。

一瞬間，她仿佛又感受到黑色的海水鋪天蓋地地朝自己蓋過來，白色的水母在海水中翻涌，顯得格外刺眼。

蘇云死的時候看到的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場景？

她猛然睜開了眼睛。

這么一來，凌之葦基本能確定，錢嘉鳴隱瞞的另外的事情，的的確確和水母有關。所以他看到蘇云的尸體時，才會那么慌張。

難道他隱瞞的是零度酒吧的事？

拋開他和蘇云曾在零度酒吧背著其他人偷偷吸毒這件事，如之前所分析的，因為沒有證據，這件事對他已經構不成威脅了。那么他隱瞞的應該是另外的事。

另外的事……零度酒吧……水母……

凌之葦恍然驚醒，在對話框里迅速敲入一句話。

“前輩，零度酒吧有沒有發生過惡性事件？”

“惡性事件？”

“可能是被隱蔽地壓下來的惡性事件。我懷疑錢嘉鳴看到蘇云的尸體時，想到的是在零度發生的其他一些事。”

“水母是激發點？沒錯，雖然水族箱的款式和大小都不同，但是加上那時尸體的狀態，如果零度酒吧確實曾發生惡性事件的話，錢嘉鳴一下子聯想到的可能性很大。”

“會是什么樣的事件呢……零度的經營時間大約是什么時候？”

“應該是你們高二到大一的期間。”

劉彥這句話發出來以后，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凌之葦他們在高二到大一的期間……

劉甄的退學和死亡也發生在這段時間。

“總之，我會去查看看當時的記錄。不過即使真的發生過什么事情，應該也沒有登記在案。我會試試別的渠道。”

劉彥匆匆岔開了話題。

“好，那我們就各自繼續吧，保持聯絡。”

凌之葦也默契地沒有提到。

劉甄的事仿佛隔在兩人之間的無形的壁壘。因為劉甄的牽扯，凌之葦對劉彥一直抱有戒心。

而劉彥，因為自己一直以為十分了解的單純的妹妹，一時間變成了陌生的存在，內心還無法接受。因此，每次牽涉到劉甄的時候，劉彥本能地想避開。

而這種本能又加劇了凌之葦的猜疑。

劉甄的死亡，金佳璐，零度酒吧，水母……這中間又有什么關聯？

關于劉甄，劉彥又隱瞞了什么事？

可以想見，劉甄并不是那么單純的人。只是以自己的立場，想要查清劉甄的事，恐怕困難重重。

凌之葦陷入了糾結之中。

劉甄的事情，對于解開金佳璐的事，以及理清后面的一系列脈絡，都十分關鍵。

凌之葦和劉彥兩個人，每人手中都握著一部分拼圖，只是他們都懷著私心藏起來了一部分，以至于根本拼不出圖里的信息。

兩人在釋放手中掌握的信息時，也都是小心翼翼。這時候，誰掌握著更多的消息，就更占據更有利的地位，因此誰都不愿意輕易松口。

比起協作，他們之間更像是在博弈。

只是這種博弈，讓破案的進度更加受阻了。

……或許只能用某種方法，逼劉彥開口了。

凌之葦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