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之葦把石哲赟說的事轉述給了劉彥。
“這么說顏露小時候似乎經常被父母打罵。遭受暴力的人,長大后又變成了施加暴力的人,真是諷刺啊。”劉彥在電話里說。
“沒錯,顏露可能有施暴傾向,尤其是面對李轉梅同學這樣在家庭地位上處于弱勢的人。可我不明白的是,蘇管把李轉梅同學當成招生的門面,每年給的贊助也不少,她如果真的受到了顏露的欺凌,反映上去,就算學校不處罰顏露,也不會讓她繼續這樣下去。”
“這可能是后來李轉梅換宿舍的原因。”
“可如果她已經拜托了顏露,并且現在馬上就面臨畢業,自殺的話沒道理選擇在這時候。一般在畢業那年自殺的,都是論文方面出了問題。對于李轉梅同學來說,也絕不可能有論文不能過的問題,更不要說現在這個時間論文才剛剛開題。
“退一萬步說,即使有確定的可能她無法順利畢業,以她的性格,我認為不會做出這種極端的事。”
“所以要么還有隱情,要么便不是自殺。”
“我還有一些在意的地方。照哲赟的話說,蘇云的父親在他們小時候是一個踏實顧家的人,似乎在初高中那一陣子開始有了出軌的行為,這可能是導致蘇云精神和行為開始出現異常的原因。
“蘇建管理學院在那時也是剛剛建立不久。而對于他們小學、初中這九年時間里,幾家人是怎么發展起來又怎么變化的,哲赟并不清楚。這方面,前輩有辦法查嗎?”
“我會盡力查的。目前我這邊查到的一些信息是,雖然蘇建管理學院是蘇建捐贈并命名的,但錢嘉鳴的父親錢培江,才是學院的主要控制人。
“蘇家和錢家的起步一定是互相提攜的,只是在其中都是什么樣的角色目前還不得而知,明面上蘇建掌控著業務遍及全國的金融公司,錢培江僅僅是一個學院院長,但實際錢家的勢力應該更大。”
“那關于育才中學,前輩有查到更多信息嗎?”
“這些年我一直在查和我妹妹相關的人,但是時間久遠,除非找到當時她身邊的人,否則很難得知具體的情況。如果能找到和她同宿舍的人,會好辦很多,但我沒有任何理由讓育才交出學生信息。”
“說的也是……”
“但是那天提到顏露的事之后,我查了育才的教職工名單,發現余建光是育才的在聘教師,羅慧是育才的校董會成員——也就是余宇庠的父母。”
“余宇庠的父母?他們家也和這有關系……”
“這四個家庭絕對關系匪淺。育才和蘇建管理學院,中間也必定有什么關聯。”
雙方在電話里沉默了一會。
可惜兩個人都是公立十一中的學生,寬松的教育氛圍讓他們單純自由地成長,隨后也是進入的公立大學,一心追求自己的發展和價值,根本沒涉足過那些陰暗的部分。石哲赟雖是育才的學生,但對與己無關的事向來不關心,并沒有提供多少有效的信息。
雖然知道背后必然水深,但目前以兩人的處境,很難拿到進一步的調查結果。
“前輩,方便問一下你妹妹的名字嗎?”
“劉甄。”
凌之葦在記憶里搜尋了一番,想起了一個名字,雖然現在不常聯絡,萬幸還是有聯系方式。
一陣寒暄過后,她切入了正題。
“曉雪啊,我記得你以前是育才的不是?”
“是啊,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同一屆里面一個叫劉甄的女生?”
“劉甄?這名字好像聽過又好像沒聽過……怎么是你認識的人?”
“不……因為畢業論文要做的課題,我上網搜了一下P市校園霸凌的事,就搜到了這個名字。剛好是我們同屆的,就想起你啦。”凌之葦趕緊編了個理由。
“校園霸凌啊,唉,這現象還算是普遍的吧,不過你們十一中肯定沒有這樣的事。育才太壓抑了,有錢人又多,普通家庭的學生有時候在里面過得很艱難的,就像小社會一樣。”
“那你當時有見到什么類似的事嗎?”
“有是有的,我隔壁宿舍一個叫金佳璐的,長得蠻好看的,好像就被霸凌過。當時好像是年段里一個叫顏露的,是那種不讀書的不良少女吧,有一天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就突然來她們宿舍找她,說她勾引男人什么的,完了就開始動手。
“當時是被大家拉開了,但是后面她和那個跟她玩得很好的另一個不良少女一起,在公共區和廁所的墻上貼她的照片寫上侮辱她的話,上課路上故意攔下她讓她不能按時上課——我們學校很變態的,遲到還要在門口罰站一節課,超過三次就要在全班面前讀檢討。
“再后來發展成給她潑墨水,剪裙子剪頭發,有時候也打。雖然說起來都是小事,但是那個時候在那樣封閉的環境,影響還是很大的,慢慢地那個人就會被孤立……哦我想起來了,劉甄是當時和金佳璐玩在一起的,兩個人好像都有被霸凌。”
“那你知道她們后來怎么樣了嗎?”
“劉甄的情況我不清楚,金佳璐好像被欺負了小半年左右,后面就再也沒發生過了,也可能是那幾個人覺得無聊了吧。”
“哦?雖然校方沒有去管,但是最后也沒造成比較嚴重的后果?”
“可能也是因為年紀小吧,當時有些難受,之后就回歸正常生活了。后來金佳璐高考去了哪里我不太記得了,但是學習好像也沒受太大影響,本來她成績也是不上不下那種。”
“這倒是有些意外啊,不過沒有給對方造成太大傷害,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那可不嘛,要是像電影和小說里那樣,來個霸凌后自由落體的,育才早就出名了。”
“那那個叫顏露的女生霸凌她們是因為‘勾引男人’?是她的男朋友或者心儀的人?”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有傳聞說,這個‘男人’不是學生,而是顏露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