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一張的畫紙紛發放到了孩子們的面前的桌子上，接下來是鉛筆蠟筆和橡皮。陽光透過玻璃窗戶正好灑在部分孩子的臉上，通過折射，有一小部分形成彩虹落在窗臺上的植物上，讓它們看起來更加熠熠生輝。冬天里難得的好天氣，給茉莉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好心情

“孩子們，你們最愛的人是誰啊。”茉莉開始了今天的藝術課程。她改變了平時的語調，裝作像兒童頻道的主持人。

孩子們回答的聲音此起彼伏，像銀鈴般清脆。其中的回答無非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但唯獨有一個女孩的聲音卻回答說“企鵝”。茉莉沒顧得上回應她，繼續她的問話：“非常好哦！我聽見好多孩子回答是媽媽呢。那么，今天我們要畫的主題就是“我和媽媽”。”

有些孩子在下面小聲嘀咕到“我和媽媽？”，“我和媽媽一起睡覺，嘻嘻。”。“媽媽和我一起洗澡，哈哈。”茉莉做了個手勢提示讓孩子們安靜。

“對，我們好好想一想，不管是和媽媽在一起開心的事，還是不開心的事，我們都可以畫出來。”她觀察著孩子們的表情，給了他們三分鐘的思考時間。

“那么現在我們開始吧！”

這還是第一次讓孩子通過發現自己的情緒去畫畫，茉莉想。平時都是一些概念比較強的，比如動物，建筑，植物之類的。雖然他知道這個主題對小五有些殘忍，但目的就在于此。

教室里突然安靜了下來，只聽見筆和紙之間摩擦的沙沙聲，椅子挪動的聲，還有窗外的鳥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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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的晚上，茉莉幫易峰又收拾了一些帶去工地的衣物。

“你要自己查下去么？”她掂量著一件易峰的毛衫，手肘處有些起球。

“嗯，有點好奇吧。”易峰在一旁床頭柜的抽屜里翻找著什么東西。“啊，對了，有見我的耳塞么？”突然他意識到茉莉好像不知道他有耳塞。

“不知道啊，什么耳塞？”

回答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斷斷續續幾個月，他的睡眠狀態著實不好，就算已經很累了也睡不著。

“哦，對了茉莉，你知道小五跟他媽媽關系怎么樣么？”易峰隨口問到。

茉莉想了想說：“平時都是奶奶在帶的，應該跟媽媽感情沒有特別深吧，我猜的。”不過她也確實沒見過王琪，不太好下結論。

“小五很喜歡畫畫吧，”易峰站起身，坐在了茉莉的身后，用手指略過她的卷發。

“是啊，你怎么樣知道？我好像從來么說過啊。”茉莉扭過頭去，神秘兮兮的瞥他一眼。

“那就讓他用自己喜歡的方式表現出來吧，我是說他跟媽媽的關系。”

“為什么？”茉莉向后一靠，嵌入易峰的胸膛。

“就是為了驗證小五的話啊。”

“你走火入魔了？你要我幫的忙就是這么？”

易峰偏頭瞧她，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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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秒鐘，茉莉始終盯著羅小五，然后轉向其他小朋友。她心里有些不安，因為她發現羅小五將蠟筆捏在手中，左顧右看，隨之陷入一種貌似只有他自己才懂得狀態中。

這不禁讓茉莉自己也陷入了童年的記憶當中。那年她十三歲，整日生活在爭吵，欺騙，背叛，焦慮的父母的屋檐下。正值青春期的她無人顧及，成績更是一塌糊，每天放學到家就是把自己禁錮在自己的房間假裝學習，她找不到解脫他們三人的辦法。終于，在初三的那年，她看到了媽媽床頭柜上的離婚證。

總之如果讓茉莉來畫這個主題，她肯定會很為難。

鐘表上的分針走了二十分鐘的距離。

“畫完的小朋友可以把畫交給茉莉老師了。”說完這句話，有的小朋友就捏著畫自信的飛奔而來的，等待著老師的夸獎。

雖然有的畫茉莉也看不太懂，但大多數孩子用的顏色都呈鮮亮的色彩。

羅小五也扭捏著腳步走了過來，手里提著畫的一角，撂在了茉莉的面前。

霎時間，茉莉眼前的色調就發生了變化。畫紙上面清一色的黑色和深藍色交織的涂鴉，但定睛仔細審視，可以看出來紙上涂著兩個人型的輪廓，但是要表現的內容很模糊，那兩個輪廓就呆呆的立在那，不知道具體要些做什么。

也許是受到其他畫面內容的干擾，茉莉接受不到這幅畫想要傳達的信號。

她翻過畫紙，在畫的背面寫上了主題名稱———“我和媽媽”。

一個梳著羊角辮，穿著蓬蓬裙的圓臉女孩也遞上了她的圖畫。這女孩長的著實可愛，活像個洋娃娃。她忽閃著長長的睫毛，將視線落在羅小五的畫上。然后吃驚地做了個撅嘴的表情。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茉莉，扭了扭她的屁股，好像有話要說但又不知擔心什么，就轉身像個小肥鵝般的跑走了。

看來易峰的期待要落空了，羅小五的畫中并沒有表現出他期待的內容。要不要親自問問小五呢，她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泡泡。但與此同時她又怕讓孩子觸景生情傷心起來，所以這個泡泡就瞬間破裂了。

臨近放學的時候，孩子們都像一只只快樂鳥兒，在各自喜歡的角落里做著自由活動。茉莉重新規整的今天的美術作品，她會將他們一一交給孩子們的家長。她長吁一口氣，又將羅小五的畫抽出來換了個角度重新審視，依舊毫無收獲。

“小五的媽媽不喜歡他么？”剛剛那個被小五的畫驚到的女孩，從她口中傳出小鈴鐺般的聲音對茉莉說。

她略微吃驚，這幅畫真的有傳遞這個信息么？茉莉蹲下來與她平齊，好奇的問那個小女孩：“安安，你還能看的出來小五畫了什么么？老師有點看不懂哦。”

“看起來小五和媽媽都不開心哦。”安安歪著頭，嘟著她金魚般的說。

“那，他們在干什么呢？”茉莉一邊問，一邊將手中的畫拍了一張照片，保存了下來。

安安再次歪頭盯著畫，默不作聲了。但突然又想到什么，湊到了茉莉的耳朵根輕柔的說說：“小五的媽媽黑乎乎的看起來很嚇人，而且小五不愿進接近他，也不想跟媽媽干什么。”

茉莉仿佛聞到了牛奶太妃糖的味道。意味深長對她的點點頭。

“謝謝安安。”

此時，下課的鈴聲響起，帶給茉莉如釋重負的舒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