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別墅客廳落地窗的玻璃,可以看到茉莉手握著電話,她弓著背,正在滔滔不絕地指手畫腳說著什么。她不耐煩地來回踱著步,即冷,又夾雜著焦躁的情緒。
易峰的視線始終跟隨著茉莉來來回回的身影,他低頭看了看手機的時間,雖然才過去7分鐘了,但他覺得放佛過去了許久。
看茉莉這狀態,不像是能搞定她媽的樣子。劉琴雖性子不急,可也是個一根筋的小女人心態。要不當初怎么會明知道尹憲龍明明是個渣男還要一心嫁了。
正當午時,易峰像是被茉莉晃蕩的身影給催了眠,眼皮子垂著一下比一下沉。
門外,茉莉像是打完了電話的樣子,她垂頭喪氣將手機塞進衣兜,努著嘴從窗口示意易峰開門。
易峰拉開門,低聲問道。“媽怎么說的?”
只聽,茉莉用更低的聲音答。“承認了,正如媽媽所言。魏友善,就是他現在找那男人的老婆。”
易峰眨了眨昏沉的眼。“那,她知道男人的底細么?會分手么?”
茉莉的頭猛的栽了下去,喃喃道:“哎,她說她知道男人是個好人,最難的就是這個……”
“在一起很久了嗎?感情很好?”易峰說著,時不時的扭頭觀望著二樓的動靜,生怕施以薇從午睡中醒來。
“感情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人家已經給她買了個房子,現在兩個人還要打算一起搬進去,那男人有點錢倒是真的,我媽喜歡……”茉莉閉目皺眉,挪了幾步一屁股栽進了沙發里。
“嗯,這樣也好啊……”易峰抱著手,像是在自言自語。
茉莉的臉猛然扭向他,提高了音量:“好什么?”
易峰經嗤笑了。“每個人的目的不一樣啊,老媽的目的不是達到了?”
茉莉吃驚的語氣便冒了出來:“什么?”
“既然老媽目的就是錢,找個有錢的不是正好,何必在乎那男人在外面有沒有女人呢?”
茉莉的眼皮不停地眨著,驚訝于易峰居然會得此結論。
她又分析到:“可是,那個魏友善會輕易放過他們么?她都能做出那么夸張的事來!“
“這個么,已經下定決心離婚了還會糾纏不休么?“易峰對此也有些猶豫。
于是他向前幾步,與茉莉并肩而坐,在茉莉的耳邊補充道,“如果那男人沒有什么更惡劣的行為習慣,那就讓他們在一起唄,反正他都已經離婚了。抱著單純為了錢的心態跟他交往,這樣也能避免自己受傷害啊,她自己也能有人陪著了。不是么?”
你說的倒是輕巧……
但仔細思量,也覺他講的得并無道理。沒想到,他居然還隱藏著這樣的價值觀。
好像……再說之前的自己啊。茉莉的內心激起了一絲的慌亂。
“就是上次在家打擾我們吃烤鴨的那個男人吧?”易峰補充道。
“是的……那個烤鴨是他買的。”
“好吧……改天買只烤雞還給他。”易峰兩手一攤,翹起了二郎腿。
茉莉嘆出一口氣,聽聞動靜,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施以薇換了一件藏青色色的大衣,顯得頗有氣勢。
“你們兩個不休息一會么?“她信步來到一樓。
“不用了,沒有午休的習慣。“易峰知道自己一睡便會到晚上,索性熬過這一陣便不再有困意。
“哦,那就幫我花澆了,魚也要喂了。“
“好好好,地要不要也拖了。“易峰的身體往下一劃拉,半躺在那兒。
“可以的!“施以薇換好了高跟鞋,說了晚上見,便推門朝藍色的雷克薩斯走去。
……
山間墓地的鐵門外,那兩個男人在互相留著電話。
山風選擇隨機性的方向,任意地吹著他們。
“你明年還來么?“劉景謙瞇著眼,眼角刻出皺紋,他問。
“應該會來的。“左言飛肯定的答到。
他想起了下午還跟某人有約,看了看手機的時間。“您保重身體哦,我先走了。“
二人互相道了別,劉景謙目送左言飛的車離開,他下意識地再次又回眸,發現那山頭正上方,剛剛還像雄鷹的那朵云,已逐漸變成了刺猬的模樣。
……
下山的坡沒有特別陡,左言飛便跟那約好的人又打了一通確認電話,告知自己即將赴約之后,他便用力踩下了油門。
這輛黑色的現代車,是他昨天下午租賃的,當車無意識地開到了某個路口后,不知道是某種什么力量迫使他猛地踩下了剎車,一群麻雀迅速飛離,揚起一陣塵煙。
吱的一聲——這不受控的動作將他嚇了一驚,腋下瞬間滲出汗來。他立刻左顧右盼查看情況。幸得,中午時分,小小的路口并沒有什么車輛的往來。
余光,瞥向小路的左側。視線穿越了100米左右的距離之后,有他記憶深刻的童年時光。
一些固定走勢的樹木枝條從石灰墻壁的頭頂冒出來。左言飛斷定,那必定是鄰居家的那棵棗樹,放佛又長高了些。
本以為早就么了的,些許是那些個貪嘴的人沒舍得砍。
那潮水般的記憶,他努力控制著,沒敢讓它決堤,怕自己收不住那陣勢。
左言飛重新發動了車子,提醒著自己要謹慎的駕駛。可自身越想阻止那回憶就越發抹不去,它又偷偷摸摸地滲透回來,既模糊又清晰。
一時間,仿佛又聞見了從隔壁飄過來的那股中藥味。
他不敢妄加判斷,有關于秀芝家的種種是非,眼前,明明是被自己肯定的事,可背后,被流言蜚語沖刷著,變成不得不的自我否定的結論。
那個經常喜歡串門的潑辣小姑娘,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便一去不復返了。
街坊鄰里也經常討論著他們,對于這些,樊偉業都是一笑了之。他總是帶著那副別人無法辨別的笑容面具,在他們的暗自嘲諷之下流竄。
很多事情,即便不是真的,也被講成了真的。
世事便是如此……
黑色的現代車即將駛入市區,左言飛直接在路口左轉,朝著赴約的地點而去,為了避免年末市區內的擁堵的人潮,對方選擇了一家市郊的咖啡廳,名字叫做“WHITEHOUSE”。
眼角處,一輛打著高光的藍色的雷克薩斯從他的車邊飛速駛過。好漂亮的的車……左言飛不禁被那顏色所吸引,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看。
一定住在左手邊這個“言庭“別墅區吧,左言飛無意地猜測著,駛入到了下一個路口。
穿過那個十字,他便看見了位于道路左側顯眼的“WHITEHOUSE”咖啡廳,
一個轉彎,便規規矩矩停在了門口的停車線內。
那是一個獨棟的2層小樓,有這不規則的梯形屋頂。四面都是通透的玻璃。白色的紗制窗簾沒什么太大作用。從車內,便可以看到店里只坐著寥寥的幾位客人。下午兩點多鐘,他們應該是剛在這里吃完了午餐。
除了棕色的木頭座椅和黑色的鋼架樓梯,店內的一切裝潢都秉承著白色的設計風格,與店名如出一轍。
他解下安全帶。“不知道那位同事來了沒有啊。“他暗自揣度,緩緩步入了咖啡廳。
左言飛視線一掃,便看見那個在前些天找過他的人,坐在樓梯的左側,正向他微笑著晃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