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易峰整個人是懵的。
心里那一股股的說不上來的難受勁兒,讓他感到呼吸困難,心也在隱隱作痛。
他真懷疑自己剛剛是怎么做出讓羅亦留下等他的決定的。那人也是奇怪,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在電話里直接講么?搞這一出故作神秘的舉動算是怎么回事?
也真搞不懂羅亦這般性格是怎么在公司做決策的,易峰心里嫌棄著出了樓棟。
銀色的奔馳車停在那兒,它的影子像是拼命往易峰眼里擠,而他又奮力將其推出來,他努力閉了閉眼。可眼前晃蕩著的,還有車牌上的尾號三個7,他瞬間討厭起這個數字來。
又回頭望一眼自家的窗戶,想著里面正裝著別的男人,無奈的哀嘆一聲鉆入了車內。
等下解決完工作上的事,要拼了命的奔回來才行。
剛剛那通鄭岳勛的電話,無疑銜接了之前錢羿丞提醒過自己的事情,算是應驗了。
那批他負責檢測的材料,果然有問題。
當時,在餐廳門口杜姓男人回望自己的眼神,讓他至今印象深刻。那眼底暗淡無光猶如干涸的沙漠,不受控制般的,讓易峰覺得壓抑。
說巧不巧的,沒過幾天,便第二次又碰見了他。
那是在易峰準備與茉莉一起回家的那個清晨,他準備幫著錢羿成整理報告回到工地后。始料不及的,便撞見那人擦著隔壁的辦公室的門跟自己走了個碰頭。
清晨五點,雖工地一片漆黑,可借著墻壁上那點昏沉的燈光,易峰還是一眼便將他辨認出來———稀疏短發,矮個頭,塌鼻子。
還是猶如死水一般的眼神,和易峰的雙目再次相撞,還是速地躲閃。
但這次他察覺到了那人眼底似乎隱藏著什么身不可見的東西。
沒有真正地明白,只是嗅到了某種氣息。
易峰頓時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識向他發出警告,身體像是被吸進了他眼底的那汪死水,深不見底。
那早在錢羿丞的電話里,還知道了他姓杜。
但今日另有所獲,便是在二人的咫尺之間,易峰捕捉到了那男人的一個明顯特征——右手缺了一根拇指。
易峰立在辦公室門口,故意放慢了開門的速度,眼角的余光一直跟隨著他背影。
但很快,他便像夜行的蝙蝠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是清晨的陰冷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易峰感到后脊發涼。
易峰很想追上去找個借口跟姓杜的攀談,可眼下當務之急確是要搞定那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報告。
……
此刻,可愛的minicooper載著易峰,飛速穿梭在充滿霓虹的夜色中。
有意無意地,將他帶往他即將面臨的艱難險阻中。
……
“餅干已經長這么大了?我瞅瞅。”為了緩解尷尬,進門前,羅亦拖了拖貓在茉莉臂彎里的餅干的頭。
“嗯,是啊,你進來吧。”茉莉向后側了側,將餅干放在了地上。
踏入屋內,羅亦滿腦子搜索著無關緊要的話題,他小心翼翼地環顧著客廳的環境,視線落在了餐桌,他問:“你們還沒吃晚飯?”
“嗯,你吃了么?要不要一起?呵呵呵……”茉莉盯了盯那盤焦糊的土豆,就瞬間后悔說這句話了。在外人面前暴露廚藝,這也太糗了吧……
“謝謝,你吃吧,我吃過來的。”他雖這么說著,可明明在葉華到家的那一刻他便匆匆的逃了。
羅亦默默地坐上沙發,手不自然地搓搓膝蓋,同時注意到了腳邊的那個小包裹。
茉莉發現了他定在上面的目光,一狠心,便想抓住機會詢問羅亦是否可以收留餅干。
可當對方的目光又晃到自己臉上的時候,她的大腦又即刻清空了。趕緊坐回餐桌,開始往嘴里扒拉飯,覺得吃自己的廚藝簡直是在殘暴天物。
又一晃神兒,覺得這樣不對啊,總不能讓人家就這么干坐著,要盡地主之誼才對么。易峰不是交代了要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茉莉擦了擦嘴,立刻起身拉開了冰箱。指尖從那瓶媽媽送的燕窩上劃過,定在罐裝啤酒上,可轉念一想人家肯定是開了車的了。
不行不行,于是放棄這念頭,關上冰箱門,低頭看向桌子下面那些碼放整齊的箱子。
琢磨了半天,發現能當即喝到嘴里的,只有那一箱印著小狗頭像的爽歪歪……
呃……什么時候搬了箱爽歪歪……?
茉莉的頭頂落下幾條黑線,顧不了那么多了,就它吧!反正也是酸酸甜甜的,總比喝白開水強。
羅亦盯著她的怪異舉動,微微皺眉,欲言又止。他嘆口氣,覺得身子有些僵。
這氣氛說不清道不明,羅亦只能盤玩腿上的餅干。
剛剛,餅干在他帶著暗紋的大衣衣角爽快的磨了一通爪子。他深知貓咪的習性,將餅干拖過來,注意到那黃綠相間的瞳色。羅亦捏著餅干的肉墊讓爪子露出來,發現已經成了倒鉤狀,該修剪了。
茉莉用剪刀刮開了箱子,掏出爽歪歪的同時,聽到羅亦向自己借指甲刀。
“給餅干剪指甲?”茉莉將吸管插入爽歪歪的鋁箔紙,遞給羅亦。
羅亦看了看那瓶身上斜著眼的小狗的頭像,這不是羅小五的最愛么?他說了聲謝謝,勉強接了過來。
“稍等,我拿給你。”茉莉拐進洗手間,從鏡子旁的儲物格里找到了指甲刀。
這么了解貓咪,餅干跟著他一定會有個幸福的喵生。她當即便做下了決定。
將指甲刀遞到他面前,茉莉爽快坐在他的身旁,托著頭,側看看他。
餅干在羅亦的擺弄下沒有反抗,啪啪幾下,便把貓爪的尖角剪在了垃圾桶里。
他吸溜了一口爽歪歪。“嗯……真是乖孩子。”說完,兩手拎起了它兩側的胡子,露出犬牙,那表情像是在笑。
他也頂起嘴角,露出了酒窩。
茉莉側頭盯著他,那透亮的瞳孔,和貓咪一樣勾人。“是啊,可惜我們要搬家了,那地方的房東不讓養貓,能不能拜托你……”
羅亦微微愣了下。搬家?沒問其原因,也沒問搬去哪,可他心里明明就在意的要命。他遲疑了片刻,扭頭望著茉莉。
“呃……我?要把餅干給我么?”他滿腹狐疑。
“嗯,小五好像也很喜歡餅干。可以么?”茉莉用了近似拜托的眼神。
“那,那好呀。”羅亦答應下,暗自笑了笑。
聽聞此言,茉莉心懷感激,伸手指了指他腳邊的小包裹。“已經準備好了,餅干的行李。”
羅亦順著她的手看向下方。“你……要跟我講的就是這事么?”
茉莉對他眨了眨眼。“謝謝你了,再來瓶爽歪歪?”
“啊……不用了……”羅亦含笑答道。
他心中盤算了一下,收養餅干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其一:可以擺脫小羅五在他耳邊的叨叨之苦;其二:幫茉莉解決了一個問題餅干無處安放的難題。
只是,怕是自己也再沒理由可以找機會接近茉莉了。像是有一個無形的塞子,堵住了他心中的某一個區域。
羅亦強忍著內心的情緒,擠出一個笑,晃了晃手上的爽歪歪。“這倒不用客氣,不過,你也喜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