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看手機的時候,茉莉才到到了陳山山半夜發的一條微信:
“茉莉姐,千萬別跟咱們家的任何成員提起昨天下午見我男朋友的事哦。”
茉莉挑挑眉,怎么?交了男朋友還害羞嗎?
茉莉記下了,給她回了句“沒問題”。
但顯然,眼前重要的事情并不是這個。
中午,孩子們都睡下的時候她趕緊又鉆進衛生間,擔心著給易峰撥了電話。
對方接了,聲音聽著似是沒什么大礙。
……
清晨醒來之后,見旁邊沒人,茉莉還以為那家伙又偷偷摸摸去上班了。
誰知道剛一出臥室的門,她遍聽見從對面的臥室傳來喚她的聲音。
茉莉推開門,愣了,吼道。
“你這是干嘛?還不趕緊的起床!”眼前,穿上厚厚的被子里鼓囊囊的,連個人頭都看不見。
而后,從里面緩緩伸出一只手臂,指縫里還夾著個電子體溫計,悠哉地晃了晃。
“啊?你發燒啦?”茉莉忙跑過去,抽出易峰手中的體溫計一看,將數字念了出來。
“36.9?你這……嚴格意義上說不算發燒吧。”她咬了咬唇。
“誤差啊,我很難受的。”易峰的聲音從捂得嚴嚴實實的被子里冒出來,聽起來悶悶的。
茉莉趕忙伸手想去拉開易峰的被子,可剛露出半張臉,被子卻被他大手死死拉住。
“發燒的人需要捂汗呀。”他冒出這么一句。
額前頭發一縷縷已經被汗浸濕,可仍舊用被子壓著鼻子,不舍得讓一絲絲風進入。
“裝什么林妹妹!讓我看看。”茉莉剛要伸手,易峰卻像個被碰了觸角的蝸牛,立即伸進了殼里。
“一定是昨天晚上被雨淋著了,茉莉親,我需要休息。”他又稍稍探出半個腦袋,微微鎖眉故作可憐。
茉莉嘴一撇,昨晚那雨也叫雨?
哎,些許是這可憐孩子被昨晚同事遇難的事給刺激著了……
“那你等下啊,我去給你弄點吃的。”茉莉說著拐出門,但又想起什么,扭過頭補充一句。
“要不要我幫你給公司請假啊?”
“好!拜托了!”他的聲音又亢奮了,爽快答應。
還眨吧著他那透亮的黑色瞳仁,似是哀求的望著茉莉。
茉莉瞇眼瞪他,放出一句。“你不會是故意要翹班吧?”
“哪敢那!”易峰嘟囔一句。
茉莉又坐回到他床邊,要了他領導的電話。
易峰將鄭岳勛的號碼念給她。
撥電話的同時,茉莉順手從側面掏進他的被窩,摸到了他有些冰冷但汗津津的腹部。
電話通了,茉莉簡短說明情況,可電話那頭先是愣了下,后又低沉的來了句:隨他便吧……語氣毫不在意。
昨晚一位下屬不幸遇難,大概領導的心里也不好受,茉莉心想著掛了電話。
“你走吧,不用管我。”易峰將茉莉的手推出來,又將鼻子以下的部分埋進被窩里。
茉莉有些不放心,但他這體溫又沒到要去醫院或者吃退燒藥的程度。
她煮了雞蛋,熱了牛奶,保溫杯里灌滿熱水。將這些都放到床頭后,又多備了一盒退燒藥。
“你先撐一上午啊,如果燒起來,就給我趕緊給我打電話,千萬別亂跑知道么?”
茉莉說完,只見易峰對她眨了眨眼。
雖然他的嘴還是藏在被子里,但茉莉隱約感到他有在偷笑……
……
那家醫院仍舊繁忙,也是搶救錢羿丞的那家醫院。
18樓,住著的都是身患兒童白血病的孩子們。
走廊的回音里,充斥著孩子令人揪心的哭喊。彌漫在鼻腔的消毒水,也放佛夾雜著病患和家屬的日益增加的痛苦。
病床上,他們一個個還沒綻放的生命,便要在這里,開始承受著凋謝時的痛苦。肉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聽人說,人最沒有尊嚴的時候就是躺在病床上,喪失了自由和體面。
原本,左言飛是體會不到的,可眼前的畫面確瞬間讓他讀懂著了這句話。
1808號病房,有四張床位。第三張,上面坐的那個頭發稀疏的女孩,應該就是錢夏悠。小名夏夏。
此刻的她,正驚恐地看著隔壁的那個被母親極力安慰著的光頭男孩,他剛剛遭受了針頭的襲擊,多達二十多下。
左言飛怔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跟這女孩打招呼。
正巧,擦著他過去的一個女人朝著夏夏走了過去,背影,看上去瘦弱無力。
見著她過去,夏夏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勉強的笑。
“媽媽。”她輕聲喚了她。那女人淺笑坐在她旁邊,她個頭不高,有雙杏眼,長發,在腦后簡單的捆著。小尖下巴,看上去,有點像江南小女子那種清澈的美。
手里,還捏著好幾張收費單。折了折,隨意地塞進了自己的包里。
病房里,大家都覺得這尷尬的立在那的男人陌生,夏夏的媽媽也不例外。疑惑著向左言飛投以看似不經意的目光。
左言飛發現她的眼紅腫,輕嘆了口氣,迎著她的目光,邁步走向了她身邊。
“您好,我是昨晚負責調查…………”話說到一半,左言飛又看了看一旁的夏夏,立即改了口。
“我是特意來找您的,您方便跟我出去下么?”
夏夏媽媽明白他的意思,點頭答應,緩緩起身,跟隨左言飛一同來到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
俯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樓房覆蓋在朵朵陰云之下。映著她空洞的眼神,先開了口。
“那輛車找到了么?”她語氣輕柔。
“很遺憾,還沒有。”左言飛撓撓額頭,“請問……”
“我叫范慕言。”她聲音有些啞,嘆了口氣,面向窗子。
“那您此行的目的是?”她偏了偏頭問。
“我想知道,您丈夫跟他出事時開的那輛機車的車主,叫易峰的那個男人,他們關系怎么樣?”左言飛一臉的嚴肅。
有些刺眼的光灑在她臉上,亦是將她心底的悲痛滲出。
范慕言扭過臉。“這跟車禍有什么關系,我總不能去責怪人家為什么將車借給我老公。或許有人會因此去埋怨別人,但我不會。”她說著,話語開始顫抖,微垂了頭。
“要怪,就怪我昨晚不爭氣地暈倒了,醫院才會給他打電話叫他來回來。”
左言飛沒有立即接話,他將自己的部分疑慮說了出來。
“但是,事發后不久,那個叫易峰的和他朋友卻出現在事故現場,不是很巧么?”
范慕言沒被被他的話折服,反唇相譏。
“出事的地點明明離他們的工地很近,他們是同事,晚上下班回家路過那里根本不足為奇。至于他的朋友,不是已經說了是要去找他而已。”
可左言飛不為所動,他明知道這解釋合理,卻不知道為何總要從中找出點破綻。
特別是當他想到易峰去特意調查了樊秀芝,還有先前在他面前慌話連篇的丈母娘。
“那么,您丈夫有沒有提起過易峰這個人,都說了什么?我只是單純的想解決案件,并不是針對他。”左言飛又問。
范慕言又冷哼一聲,轉過身面對他。“你的意思是,你懷疑易峰跟我丈夫有仇,故意將車借給他,然后又在岔路口安排了車來故意撞他?”她絲毫不留情面的。
左言飛在原地不自然地挪了挪腳,她竟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