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康政靠在餐桌上拖著下巴，手指把眼角提的老高，一副頹廢相。
心里面發愁，不知道王一天突然叫他來這里等他做什么。
他說要帶來個新伙伴，也不知道是誰。
反正他已經不信任自己了，大不了就是丟了工作么，別要了自己的命就行。
正顧慮著，聽見窗外開始聒噪起來。
這是一家專門吃牛肉的飯店，特色就是現宰現吃。
估計是又要殺牛了，反正還沒來，聶康政邊走到窗邊，看向一樓的后院。
有只骨骼壯碩的黃牛，已經被牢牢拴在了鐵柱子上，四個中年男人正圍著他看。
其中一個動作敏捷，一看應該就是個老練的屠夫。
他再次確認了繩子已經固定牢穩，拿起了已經準備好的黑布，將牛的眼睛罩了起來。
接下來定是個殘忍的畫面，聶康政抖了抖肩膀，準備轉身。
可余光一掃，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影子從墻角突然冒了出來。
他一副好奇的樣子，躬身側目，想看看這牛到底是怎么殺的。
聶康政嘆了口氣，知道這家伙絕得不是碰巧遇到的，肯定就是王一天所說的新伙伴。
還沒想清楚是什么情況，只聽見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響，聶康政便看見那頭牛的腦門處被挨了重重的的一榔頭。
正好奇看著的那個人也縮了縮肩膀，但好像仍舊很感興趣地在繼續觀望。
只見那頭可憐的牛又被挨了兩榔頭之后，就徹底倒地不動了。
聶康政搓了搓有些發麻的手臂，正準備喊樓下的那個男人，便聽到包間的門被推開了。
兩人的視線相撞了一下，王一天便直接問他。“易峰還沒上來么？”
聶康政的眼神瞟了眼窗外，笑笑道：“他正在看殺牛呢。”
王一天翻了翻眼皮，便沖著他的背后喊了聲，“在這兒，老趙。”
老趙？趙晉達也來了么？雖是這樣，但聶康政也沒覺得有什么奇怪。
王一天也走到窗邊，低頭看下去，只見那殷紅且冒著熱氣的牛血正從牛的脖頸兒處往外噴射。
他趕緊皺了皺五官，看到易峰正在和那個殺牛的人交流著什么。
然后沖著樓下喊了一嗓子。“快上來吧，就等著你了。”
聞聲，易峰抬了抬頭，沖著上面做了個OK的手勢。
聶康政的心里打著鼓，不知道這又是安排的哪一出戲。
各種猜測縱橫交織，也沒覺得哪個結論更靠譜。
易峰見著聶康政和趙晉達也沒覺得意外，王一天會邀他們來此的目的么，他心里也很明白，
一行人互相客套地打了招呼，其中兩個人也都沒提那晚被易峰灌酒的事。
“今天我們不喝酒，都一把年紀了要注意身體。”王一天直接了當，把話說在了前面。
可趙晉達本還想報仇，心里不免有些沮喪。
閑聊了一會兒，王一天開口對易峰說：
“小易啊，以后你那個部門的事情以后不用那么勞心，要把精力專注在大方向上，我已經跟趙總交代過了。”
還小易啊……這稱呼倒是親切的惡心。
易峰聞言瞟了眼聶康政，看到他的表情，好像正在消化王一天的此番言論的含義。
“嗯，好！恭敬不如從命。”他佯裝順從，語氣輕松，對著趙晉達嬉笑著彎了彎眉眼。
只見趙晉達尷尬地挑了挑唇角，實在無法忍受王一天突變的計劃。
“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直接解決了不就完了，用不著在他身上費盡心思吧？”這是趙晉達昨晚跟王一天講的話。
可是王一天的回答卻是，“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就是那么不講人情的人么？畢竟從那個小子身上我找的當年我年輕時候的影子。”
這會兒易峰是一臉的惋惜，他看著這剛端上來的牛排調侃說：“剛剛還是條年輕的牛命，這么快就成了盤中餐了。”
王一天聞言也盯了盯自己盤子里的肉，“誰讓它只是頭老實巴交的牛呢。”
聶康政仍舊被趙晉達的二手煙嗆的頭蒙，他挪了挪椅子前去開窗。
只見樓下那頭剛剛那被屠宰的牛，已經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腹部的一大團腸子在被屠夫用被刀子熟練地分離著。
他猛然感到一陣反胃，便聽見了王一天的聲音從他的背后落了下來。
“聶總，你今天怎么都不說話呢？”
聶康政轉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笑笑道。“今天的主角可是易峰啊。”
易峰抬了抬眼皮，黑眸子看向王一天，“什么主角，伯伯，聶總可是咱們公司的頂梁柱啊，你應該會不計前嫌吧？這么有經驗的財務總監哪去找啊！”
他沖著王一天來了這么一句，接著又神補刀，“再說了，還多虧他救了我一命啊。”
聽聞這句話，聶康政瞬間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他只能擺著手僵臉笑著當沒聽見第二句話，只回了第一句話內容。“哎呀，不敢當不敢當。”
王一天停止了咀嚼牛肉的動作，沖著聶康政冷笑了一聲，不疾不徐地說道。
“是啊，還真是多虧聶總了，那么以后的路你該怎么走我也就不用說了吧！”
這句話讓聶康政繃緊了嘴唇，快速點了點頭。
趙晉達聽見王一天這番不冷不熱的言辭，心里憋著火。
心想這個聶康政沒辦成一件好事，還撥了自己女兒的心弦，背地里自作聰明，王一天就這么放過他了么？
“只是小易你要爭點氣了，你跟羅亦可不是一個船上的人。最好趁早表明了態度，否則后面的路可不好走啊。”
易峰聞言，笑著皺了皺眉心，爽快地接應了王一天的話：“知道了。”
聶康政剛剛還有些捉摸不透，聽完王一天方才的話現在總算明白了。
什么要讓易峰掌握公司的大方向，什么他跟羅亦不是一個船上的人，分明就是想讓易峰和羅亦調個位置不成？
可好像根本沒這么做的必要啊。
“我還是覺得你根本沒必要這么做。”昨晚，趙晉達也對王一天提出了這個質疑。
只是王一天靠在沙發上，又不冷不熱回了一個成語。“一箭雙雕。”
此刻，服務員端又上來一道菜，笑語道。“一牛雙吃，請慢用。”
易峰看著桌子邊這盤帶著殷紅鮮血的牛肉，配了一個可以烤制和又可以涮鍋的骨湯，快速地地給王一天轉了過去。
那畫面，讓他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昨晚羅亦那血淋淋的右手，腦子又轉回到昨晚在醫院清創室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