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亦輕聲叫了一聲“爸”,但深知這稱呼毫無意義。
“你媽她也真是的,就這么點東西還讓你親自來收拾。”王一天說話的語氣,好像真的動了氣。
“沒有關(guān),我已經(jīng)收拾完了,你有客人吧?不用管我。”
說這話的時候,羅亦兜里的藥盒,已經(jīng)被他捏扁了。
只見王一天嘆了口氣,后退兩步看向一樓站著的人說:“老陳,你真的不打算留下吃飯么?”
沒聽清樓下的人是如何回應(yīng)的,也不想管那個老陳是誰。
羅亦借此空檔,趕緊將行李箱的拉鏈給拉上了。
“你呢?”他抬起頭時,聽見王一天又這樣問了他。
可似乎覺得,今天他說話的語氣有些反常。
聽起來有氣無力的,還夾雜著他似乎不自知的嘆氣。
“不用了爸,我先……”
“好吧!”
羅亦還沒講完,王一天就一口同意,并轉(zhuǎn)身下樓。
心里根本不想留他。
緊接著,行李箱和pony,都被羅亦拖下了樓。
可沒想到會如此之快,王一天和那個老陳都不見了蹤影。
羅亦簡短地跟崔肖蘭告別,拉著箱子,像解脫似的逃出別墅,鉆回到自己的車?yán)铮l(fā)動。
發(fā)現(xiàn),雪已經(jīng)小了。
……
王琪的字跡密密麻麻的,羅亦的心口像壓著什么東西,呼吸困難。
他做了兩下深呼吸,撥了撥頭發(fā)后,用微顫的手指捏著那從藥盒里掉落的紙。
還有另一個藥盒,里面果然也夾了相同的紙張。
再次對照了那個筆記本的紙頁后,無疑的,完全對應(yīng)。
沒有日期,沒有地點。
整個內(nèi)容,好像是在對某件事情進(jìn)行的分析。
語句有些不通,邏輯有些顛倒。
涂涂改改的,錯別字也不少。
字體忽大忽小,標(biāo)點符號也雜亂無章。
但大致能看出,意思是說——自己根本不是撞死羅文望的人,
羅亦擰著眉心反復(fù)斟酌了那些字句,感到指尖有些發(fā)麻,再次確認(rèn)了王琪想要表達(dá)的意思之后。
他的視線開始在紙上的某個字上聚焦,然后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心跳也逐漸找不到節(jié)奏。
此刻,羅亦想對正在敲著自己車窗的人視而不見,可那人好像沒放棄,一直試圖擾亂他。
沒辦法,他臉上的表情根本無法趨于平靜,腦袋里的交通在大堵塞。
羅亦下意識對轉(zhuǎn)過頭,對上了車窗外那個有些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臉。
他搖下車窗,用微弱的聲音問了句“什么事?”。
而后,看見那男人左右望了下,告訴自己說他是陳宏偉。
“我認(rèn)識你的車,你是羅亦沒錯吧?我也剛從王一天那里出來。”而后他指了指副駕的位置,意思好像想要上車。
羅亦恍然大悟,似有似無地點了點頭,知道剛剛那個老陳是誰了。
可似乎不太記得,但又想起了羅小五上幼兒園時候,王一天跟他提起過陳宏偉這個名字。
同時,他周圍的世界才開始逐漸變得明朗起來。
此刻他發(fā)現(xiàn),因為自己剛剛太過急切,車就停在別墅區(qū)大門口的路邊。
就在陳宏偉從車前繞過去的瞬間,羅亦趕緊把那紙粗略地疊了疊,塞進(jìn)了口袋。
同時把放在副駕王琪的東西,甩到了后座。
“您,找我有事?”羅亦看見陳宏偉上了車,趕緊伸手去摸儲物兜,掏出了煙盒,讓煙。
陳宏偉表情一僵,連忙擺手謝絕,但卻吞了口水。
“我不抽煙,謝謝。”
羅亦尷尬地收了煙,兩個人似是都懷揣著心事,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好了。
只能先聊了些有的沒的。
當(dāng)羅亦說今天是來給王琪收拾東西的時候,陳宏偉像是抓住了話頭,趕緊接了一句讓羅亦略感吃驚的話。
“羅亦,叔叔跟你保證一件事,小琪出事跟易峰沒關(guān)系,你不會王一天一樣,也認(rèn)為會是他吧?”
此言一出,羅亦明白了,陳宏偉就是想要跟他說這個。
可是他憑什么保證,就憑自己是他姨夫?
羅亦趕緊解釋道,“怎么會呢?我壓根沒往那方面想啊!您怎么會認(rèn)為我……沒有的事情。”他頻頻擺著手。
陳宏偉垂了垂肩膀,嘆出口氣,“呼,那就好,我還以為……”
聽見他說了半截話,羅亦又上下打量了他,說:“您放心吧,這個心思我絕對沒有。”
看見陳宏偉面露難色的眨了兩下眼睛,羅亦又?jǐn)D出個笑容說:
“之前羅小五在幼兒園惹了事,還沒顧得上跟您碰面,真是不好意思,借此機(jī)會跟您道歉了。”
“哪里哪里。”看到羅亦如此客氣,陳宏偉覺得之前好像是對他誤會了。
“不過……”陳宏偉吸了口氣,繼續(xù)說:“我就直接問了,你跟我們的茉莉老師……”
羅亦看見他皺著鼻子,一副自覺尷尬的臉,似乎覺得他能聽懂自己的話。
他心里透著點不耐煩,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既不能否認(rèn)也不方便確認(rèn)。
只能苦笑了聲,安慰他老人家。“這件事也請您放心,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有分寸的。”
羅亦一邊說著,揣在兜里的手指用力壓了壓傷口處,那疼里夾雜一些癢。
陳宏偉像是吃了定心丸,挪了挪屁股,說:“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還要處理它們吧。”
而后瞟了眼后座上亂七八糟的東西。
羅亦點點頭,看見陳宏偉推開了車門,他也下了車,又聽見他扭頭對自己說:
“你應(yīng)該停在那邊,這里沒有停車線,快過年了,交警們都餓著呢。”
羅亦回了回神,驚訝于自己竟沒有察覺到這件事。
……
……
“那個孩子呢?小騰。”易澤仁問了坐在他車?yán)锏亩趴怠?/p>
這地方曾經(jīng)荒蕪,可如今冒在這邊土地山上的,是已經(jīng)建成兩年后的廠區(qū)。
“我怎么知道,昨天晚上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大吵大鬧的把警察都招來了。”杜康說完扭過了臉,問。
“姓易的,你說話算話么?你現(xiàn)在還活著算你萬幸了,你也不用替我安排什么工作,只要給我夠我下半輩子用的錢就行了。”
易澤仁勾了勾那看起來有些冷漠的唇角,深邃黑眸看向他,道,
“成,沒問題。”
只見杜康得意的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的脖頸,又聽見易澤仁開口
“對了,這地方你還記的?”
杜康的手指在車門上彈了彈,擠著他的眼睛,瞄向窗外。
“這兒?呵呵,這廠不是你的么?你干嘛問我?”
“嘖,記性真差啊,成為廠區(qū)之前,你好好想想。”易澤仁歪歪嘴巴,指向窗外。
杜康挑了挑眉毛,透著點不悅,“別廢話了,我沒辦法辦銀行卡,直接給我現(xiàn)金吧,限你今晚……”
“我提示你一下吧,那個鄧先之頭上的傷,是不是你……”易澤仁指指額頭,就知道杜康能心領(lǐng)神會。
只見杜康愣了愣神,“呵呵,是我做的,怎么了?我沒想到會饒了他一條命么,不過倒是你……”
“噓,你小點聲,隔墻有耳啊。”易澤仁封了他的口。
杜康看著他嗤笑了一聲,下流地砸了砸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