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梯開門之前,羅亦將虛塌塌的毛毛蟲面包捏的如饅頭一般瓷實;而當電梯開了門之時,他擰緊的眉心連同手掌的力度,一同松懈了下來。
沒朝自己的辦公室走,而是直接去了走廊相反的方向。
“你到了么?崔肖蘭居然來了,她現(xiàn)在在我的辦公室等你。“
這是方才羅亦在樓下啃面包的時候,聶康政發(fā)給他的信息內(nèi)容。
羅亦就知道這是必闖的關(guān),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聶康政也提前套了崔肖蘭的話了,問她為何而來,但對方大概覺得根本沒必要跟他多言。
當門外的敲門聲響起之后,聶康政的神經(jīng)又再次緊繃了起來。而且自覺彈性不佳,馬上要斷。
羅亦推了門進來,只是覺得崔肖蘭投來的目光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心里一咯噔,一時也沒猜出她親自前來的目的。
“哎呀,羅總怎么這么慢,你媽媽都想你了呢。“
聶康政軟著腿站起了身,雙手艱難地撐在辦公桌上,突然發(fā)覺自己的嘴竟然能說出這么虛偽的話!
心里也跟打越南鼓似地,方才在顏料廠的畫面一個勁兒地往腦子里灌,擋也擋不住。
羅亦也笑的是干巴巴,手里被捏變形的面包不知道該揣在哪里好。罐裝啤酒塞在大衣兜里鼓囊囊的樣子,也讓他顯得不修邊幅。
崔肖蘭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了下,也不太自在地吸了口氣。
心里想起了剛剛自己問聶康政羅亦去向的話時,那家伙便揣著一臉的莫名其妙的表情,磕磕巴巴地說:
“我好像,看見羅亦中午的時候……跟一個長頭發(fā)的女人開車走了。“
此時,崔肖蘭掃著羅亦的眼神也意味深長的。視線在他身上停了兩秒,又快速回過神來。
那是聽到了羅亦在低聲問自己:“您,您找我有事兒?“
“嗯!我們?nèi)ツ愕霓k公室說吧。“
崔肖蘭沒再遲疑,拎上了自己的包。臨走前還不忘給聶康政甩了一句進門后就憋了許久的話:
“老聶,你最近是不是胖了,褲子這么緊。“
這話就像是逼迫聶康政吃了滿嘴的奶油蛋糕般難受。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臉上雖帶著點不情愿,但心想這女人的眼睛還真是毒。
只是,還沒毒到能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易峰的褲子。
二人出了門,羅亦的視線跟聶康政微妙地撞了下。待他一關(guān)上門,褲腰的扣子就立即被聶康政擰開了。
……
姑且是壓著心事的,孫貝兒手頭的工作進展的相當慢。
她終于知道,那缺了水的魚是什么感受。
好像是因為自己不自覺地嘆了好多口氣,剛剛來跟自己交代工作的同事都同情地安慰自己。
“老總秘書不好做吧,事情是不是又雜又亂的。“
身上明明也不熱,卻在用文件在當扇子扇著。
不喜歡喝太多水,卻故意灌了很多來增加自己上廁所的頻率。
而且每次一進去,就恨不得自己再也別出來。
那三個人,說好了處理完事情就回公司的,可這么久了,怎么還沒見羅亦的人影兒。
當易峰在那時說出了自己計劃的時候,孫貝兒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也不知道他為何要如此冒險。
原本是已經(jīng)報了視死如歸的決心了,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是著了魔似地順了他。
可能人越是在遭遇墜落之前,就越有求生的欲望。
大概當時自己就是這么個想法。
當這想法正揣在孫貝兒腦子里時,正前方的余光中,便有兩雙腿映了進來。
那深灰色西褲是羅亦的沒錯,但那過膝羊毛裙加長靴……
目光緩緩抬起,女人的側(cè)臉就算有些陌生,孫貝兒也認得出那是崔肖蘭。
她又快速收了視線,只覺得雙腿一麻,呼吸便有些控制不住了。
兩個人的下半身,便消失在門的另一邊了。
…
“您,坐吧。“
羅亦用眼神示意了下崔曉蘭,自己則背著她快速挪到辦公桌前,扔了啤酒和面包在上面,又整了整衣領(lǐng)和表情后,才緩緩落座到崔肖蘭的對面。
“你慌張什么?“崔肖蘭看見羅亦的手在膝蓋上摩挲,覺得他臉色也不太好。
羅亦聞言,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手,搓了搓掌心后,將它揣進了衣兜。
“沒,沒有,就是有點冷。“他笑的僵硬,看著崔肖蘭打量著自己的眼神,就知道這話說的十分牽強。
自己明明就沒脫大衣,在著開著暖風的房間里,絕對不可能感覺到冷。
緊接著,崔肖蘭的身子在沙發(fā)上也不自在地挪了挪,表情中開始顯現(xiàn)出謹慎的神色。
她身子微微向前傾身,壓低了聲音問羅亦。
“中午,王一天是不是來找你了?“
這話還沒有說完,羅亦在聽見崔肖蘭念出了王一天的名字的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肩膀逐漸發(fā)僵,似乎已經(jīng)無法呼吸。
他的眼眶不由得睜大,這女人,怎么會知道……
只覺得此刻自己的表情似乎已經(jīng)暴露了內(nèi)心的畫面,羅亦沒辦法控制自己情緒的波動。
他沒搭話,而是無端地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門口的水族箱上。
“沒有……“羅亦也只能背叛了內(nèi)心的事實,輕聲吐出了這兩個字。
“沒有么?“崔肖蘭覺得他的神情怪異,她微微皺眉后起身,繞過了面前的茶幾,坐在了羅亦身邊。
香水味就撲進了鼻腔,雖然不難聞,但羅亦覺得那味道讓他頭暈。
“沒有就算了……“崔肖蘭說的輕描淡寫,和他靠的近的肢體動作,似乎是帶著某種目的。
“羅亦,我覺得身邊也只有你能信任了。”崔肖蘭呼出的氣息,落在了羅亦脖頸。他能感受到崔肖蘭的眼神正盯著自己。
可羅亦始終沒敢與她對視,肩膀還在僵著的,斟酌著崔肖蘭這句話的同時,眼神注意到了對方將手伸進自己包里的動作。
可似乎對方又想到了什么,手在包里動作就突然停了。
“當,當然,你可以信任我。“羅亦也不知道他接這話的意義何在,眼神也順著對方手的方向,勾向她的包。
此時,崔肖蘭離自己越進,羅亦就越覺得自己大衣兜里藏匿的王一天的手機,會自己悄無聲息地偷跑出來。
這臆想不斷在腦子里亂蹦,他下意識地抓了下胸口,崔肖蘭的聲音就又落了出來。
“所以,犯了罪的人,不管是誰,我們一定要懲罰他對吧?“
此言,有些出乎羅亦的預料,作用就是,讓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似乎已經(jīng)確認了眼前的崔肖蘭,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羅亦僵著脖頸扭過頭,注視著崔曉蘭掛著血絲的雙眼,他的后脊梁一陣陣地感到麻木。
“什么意思?“他機械似的回答出一句,但全身已經(jīng)快沒有了知覺。
“就算是我們最親近的人,也不能讓逍遙法外對吧?“
我們?羅亦對這個詞產(chǎn)生了一絲困惑。
“呃,是……吧。“他的眼皮不自覺地跳了下,發(fā)現(xiàn)此時的崔肖蘭眼神堅毅,似乎是下了某些決心,她繼續(xù)道:
“所以,這個東西,你能幫我好好利用它么?“
說完,崔肖蘭剛剛掏包的手又動了起來。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部帶著按鍵的黑色商務(wù)手機,它的標志是blackberry黑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