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把那攤子事情交給我?”
“怎么?我先前不就跟你提過的么?你接觸過的不是?沒信心?“
靠近醫院的路邊,奔馳車里,羅亦將手搭在了易峰的肩頭,輕輕晃了晃他。
“不是,現在……“易峰緊了緊眉頭“現在,哪里有心情弄那些。你不怕趙晉達懷疑么?“
羅亦眨了眨眼睛,遲疑了下說:“……但我們的生活還要繼續啊。“他側了側身子:
“我當然沒提起讓你接他的班,趙晉達已經說會考慮退休的事情了,但我聽他的口氣,好像是已經做好了準備。“
“那,既然是王一天的意思,雖然我還有點舍不得,但又有點求之不得啊。“這是趙晉達在中午吃飯時對羅亦說的原話。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羅亦給門外的服務員應了聲,示意可以進來。
那女服務員笑的面如桃花,手中的木質托盤里放著兩個精致的青花瓷小盅。
“哎呀,這么快就好了啊。“趙晉達說著,露出副期待的眼神。
羅亦看見其中的一個小盅被擺在自己的面前,“清蒸腦花,請慢用。“而后,兩指輕輕一捏,就幫著他們掀開了蓋子。
那雖然美味,卻有點惡心的畫面,就闖入了羅亦的眼里。
其實原本也沒什么,只是抗不住將他加以聯想。
羅亦嘴巴一撇,猛然間,好像想到了另外一幕的場景,胃里邊瞬間翻騰起來,直接頂了一股子胃酸就王嗓子眼沖。
羅亦快速掩住了嘴巴,努力地控制著這不舒服的感覺,并刻意將腦海中的畫面快速掐斷。
一看他這難受的樣子,趙晉達就立刻明白了羅亦似乎是不好這口。
可也不至于這么夸張吧?
“哎呀,是我疏忽了,沒想到你不喜歡這個啊。“趙晉達一邊說著,一邊幫羅亦又蓋上了蓋子。
羅亦擺擺手,咽了口口水。
“沒關系,沒關系,我,我只是從沒吃過這個……“
“哈哈,是么?“趙晉達有點樂了。
“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要不然人們怎么發現自己的潛能呢?“趙晉達又把蓋子掀開了。
“你閉著眼嘗嘗就能體驗到美味了。“
……
……
“那就先閉著眼等那件事情過去了再說吧。“
只聽見易峰無可奈何地哀嘆一聲,他扣了扣嘴皮子,低聲說。
羅亦心領神會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提前做好準備。“
易峰的指頭也沒閑著,他咔噠咔噠地扣著車門的把手。
“崔肖蘭三天后行動?“
“嗯。“羅亦肯定地點了點頭。
“……這招是你想的?“易峰乜斜著羅亦,覺得他也挺深藏不露的。
“不是……“羅亦的身子向后一靠,繼續說:
“崔肖蘭好像……很早之前就想過要要用這招。“
他視線望向窗外,人流熙熙攘攘的,但內心相較于昨天,似乎安穩了很多。
有時人內心能強大到什么程度,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嘖,哎呀。“易峰暗自搖了搖頭,“真是最毒婦人心。“
……
……
三天后。
1月31日,周日,XZ。
“我看,又會是個無果的案子啊!“
一個身材微胖,臉頰紅撲撲的縣區女警察用藏語抱怨到。
她身子在木頭凳子上向后一歪,蹬腿的卡槽就又離松動近了一步。
“嗯,這惡劣的環境,非要誤闖無人區,我們去哪里找那個人。“另一個膚色黝黑輪廓粗獷的男警察就開始小聲分析了,但他說了漢語。
他一邊用筆撓著額頭,一邊在目送著已經走遠的那位報警的中年女人。
覺得她的反應似乎也不太正常……
不過,似乎也能理解。
“嗯,但例行公事的程序還是要做。不過你沒聽,剛剛那個叫崔……“她又低頭看了看文件,“啊,那個叫崔肖蘭的女的說么?“
女警察喜歡八卦的心突然冒了出來。
“她老公已經查出來肝癌晚期了,兩個人本是說好了來完成最后的旅行,那男的會突然失蹤,肯定是忍受不了病痛而故意尋死的吧。“
一旁的男警察聽著,歪著嘴角微微點頭。
“哎,總之先找找看吧,在那男人被狼或流沙吞噬掉之前。“說完,他起身走開了。
女警察輕輕晃晃手腕,上面掛著的佛珠發出了菩提子只見碰撞的咔噠聲。
而后,低頭捎帶一句:“哎,還是把精力用在保護我們的藏羚羊上更重要。“
……
……
王一天的電話仍舊打不通,崔肖蘭的,亦是如此。
趙晉達實在百思不得其解,這哪里是去看病,根本就是在玩失蹤啊。
怎么,難道是故意在瞞著自己什么么?
搞什么呀?
說來也奇怪,先前還特意打電話說要把羅亦趕走讓自己接了總公司的擔子,現在可好,找了個替自己身體著想的理由讓自己提前退休。
不是不想退,可這讓羅亦轉告的方式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還有啊,這羅亦真的會對王一天做過的事情,毫不在乎么?
何況他這病情,也來的太突然了。
并且王天一似乎不是那種會藏著掖著的人。
這突然跟人間蒸發似的,是不是也點太古怪了。
趙晉達越想,越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漩渦般的迷宮之中。
他用手揉開了緊鎖的眉心,突然想到了一個經常和王一天有密切聯系的人。
他一個電話,便給公安局的局長長馬江川撥了過去。
“我這幾天也確實沒跟他聯系啊。“
馬江川的聲音很平淡,跟趙晉達那火急火燎的語氣,顯得十分不匹配。
“啊?是么?他莫名其妙的就先不上了,你最后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
“最后一次?“馬江川似乎在電話那頭露出的思考的表情。
“啊,想起來了,好像是四天前的中午,他當時還在和你通了電話啊。“
“跟我通了電話?“趙晉達似乎也開始回憶。
他不停地將手上水筆的筆帽拔起又扣上。
“對啊,他當時還說什么去找他那個人面獸心的女婿。“電話另一端的馬江川話中帶笑。
趙晉達一時啞了語,馬江川既然也這么說,但自己接到的確是羅亦否定的回答。
“羅亦騙了我!“這想法像魚的脊背突然冒出水面。但先前都一直隱藏在水底。
趙晉達沒再與馬江川多言,不知是什么力量趨勢著他,直接從分公司的辦公室大步踱了出來。
此時,闖入他腦子里的只有一個想法。
但也是經過冷靜分析后得出的。
崔肖蘭原本就和王一天的關系并不好,羅亦又跟王一天有那么一層難以言說的關系。
幾件事情都接二連三發生的如此巧妙,莫非是他們倆個是聯合起來對王一天做了什么事情?
他車子開的很快,根本沒停在停車線內。
他個字雖不高,但邁入寫字樓的步伐卻又急又大。
當電梯在第九層停下后,他便怒氣沖沖地闖入了羅亦的辦公室。
他人正在辦公桌的后面,確帶著一臉惆悵地在聽電話。
對于趙晉達的不請自來,羅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訝狀態。
“我知道了,趙伯伯來了,我先掛了。“羅亦的目光和站在他面前的趙晉達微妙地鏈接著。
他放下電話,站起身來,趙晉達就變成了仰視。
羅亦臉上的表情沒變,但此時,似乎看起來愈發痛苦。
“你是不是騙我?“趙晉達直接開問,“那天你見了王一天了吧?“
而羅亦并沒接他的話,“剛剛是我媽的電話……“他的聲音很低,尾音略帶顫抖,并微微垂垂頭。
“崔肖蘭?你別岔開話題!你那天到底……“
趙晉達的話沒說完,就被羅亦給掐斷了。
“我爸他……“
聽聞這三個字,趙晉達只覺得渾身一麻。就知道王一天不會無緣無故不辭而別。
他沒再說出半個字,一副驚愕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后面的話,雖然羅亦說的磕磕巴巴,但趙晉達也聽懂了。
他的意思,是王一天在XZ無人區失蹤了…
“……警察也說,似乎無望找到……“
趙晉達愣了半天,可猛然間就跟突然回光返照似地。他一把扒掉桌面上的一厚摞文件,爬上了桌子,雙手拽住了羅亦的衣領。
“別騙我!警察的話我才不信!你們到底把他怎么樣了!“
……
……
三天前……
在收到了齋藤飛鳥的郵件后,陳山山就快速將車開到了郵局。
她掏了身份證,報了名字。
而后,工作人員遞給她的,是一個比A4紙稍微大些的包裹。
又扁又平的,像個披薩盒子。
“飛鳥寄了什么?“
陳山山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心里一邊說著,一邊快速跑回了車中。
她急忙用車鑰匙,將包裹給劃開了一道口。
里面露出來的果然是一個紙盒,心里便突然沒了興致。
她拆包裹的動作放慢了,視線漫無目的地瞟著街景。
可當紙盒里的東西跑入她視線的時候,一時喉嚨哽咽,目光卻再也無法移開,直至模糊……
那是她無意間向樊志宇提到過的,插畫師K.kanehira的畫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