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床上學(xué)來的功夫！

這個屢試不爽的答案我都猜膩了。

“哎，我說，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

“招不在多，管用就行！”柳一葦嬉笑著說：“又何況，我這不是沒少換老師嘛！”

“去你的吧！”

我忽然靈機(jī)一動，問他：“那你之前在隋桑柳鎮(zhèn)上的風(fēng)月場所留戀，莫非也是在強(qiáng)化語言訓(xùn)練？”

“哎呦我去，你才知道啊！古代這衛(wèi)生條件，她們放心我我還不放心她們呢！我就是聽聽小曲兒，看看跳舞的那身段兒而已，主業(yè)還是文化交流，未有一日敢忘學(xué)習(xí)啊！”

我恍然大悟。

“那你每次一副老色，痞的樣子干嘛啊！”

“我當(dāng)然是為了逗你啊！每次你一聽見這男歡女愛的事兒吧就跟六七歲的小孩兒看電視上接吻的情節(jié)似的，嘴上說著不能看不能看，實際上捂著眼睛的手指頭偷著留出一條縫兒！”

聽完他這番話，我心里算是把柳一葦用知道的所有臟話給從頭澆到腳，可我是個文明人，不能“犯口業(yè)”，那就君子動手不動口了，抽出我的佩刀就拿著刀背向他砍去。

劉玉娘停下腳步向我們招手道：“蔣兄，柳兄，你們別斗嘴啦，快跟上來，我看著小廟里可美的很呢，果然是佛爺住的地方，真比我們凡人的茅草屋可強(qiáng)多了！”

她沒什么學(xué)問，說話天然去雕飾，真摯樸素，沒有華麗的辭藻堆砌去極致描述，反倒留給我們廣袤的想象空間。

“人家姑娘都發(fā)話了，咱倆也就別這蝸牛兒爬了！跑兩步，看看到底怎么個美法！”

“好！”

我們?nèi)讲刹骄妥飞狭藙⒂衲铮撗谥膹R門前空蕩蕩的，就和那嶄新的、還未來得及篆刻的匾額一樣。三叩門而無人應(yīng)，我們便推門而入，豁然開朗，小廟的裝修還未竣工，院子的花磚才鋪出一條通往正殿和后院的小路來，剩下的整整齊齊地在墻下碼了三堆，新糊的窗紙不染纖塵白凈如雪。此時正是改元換代，李嗣源剛剛平息叛亂還沒來得放糧賑災(zāi)，老百姓都成村地餓死，哪兒還有閑錢供奉佛祖，我猜，這深山新寺肯定是哪個躲避戰(zhàn)亂的大戶人家解囊而建的！

劉玉娘有些口渴，便到廟外不遠(yuǎn)處的山泉處先解渴要緊，回頭再找我們來，留下我倆先進(jìn)去探探一二。那泉水甚是甘甜清冽，我剛剛嘗過一口，就是從頭到胃透心涼。玉娘臨走時柳一葦還把自己的水袋也交給了她，讓她順手滿上些。順著濃烈的檀香氣息，我們推開那大雄寶殿的門，柳一葦和我都震驚了，頓時如入世外桃花源，不！簡直是玉皇大帝的金鑾寶殿在人間！金絲縫繡的佛像，金粉書寫的佛經(jīng)，金光閃閃的佛祖面帶笑容波瀾不驚地看著滿目瘡痍的人間，在這小小的寺院里，銀子都成了拿不出手的東西，不配侍奉神祗。蓮花座上鑲嵌著各色寶石折射、反射的七彩光芒簡直要閃瞎我們的眼睛，倒是那幾大杯的珍珠、琥珀和蜜蠟“溫柔體貼”，玲瓏有光澤卻不晃眼，在一群炫目的寶物中顯得溫婉內(nèi)斂。

面對這琳瑯滿目的珍寶，大腦都因這強(qiáng)烈的沖擊而呆愣住了，詞海瞬間枯竭，此時本該妙語連連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而柳一葦和我卻在佛前大不敬，此起彼伏一口一個“斡草”“我的媽”。

應(yīng)激反射似的重復(fù)這兩句，不是我倆口無遮攔，而是理智與感性雙雙掉線，實在攔不住啊！

“你們是什么人？”一個冷冷的女聲問道，這才讓我倆飄飄欲散的三魂七魄重新落到了軀殼里。

剛剛一直直勾勾地看著佛前的七寶，都沒注意到偏殿中出來了姿容非常漂亮的尼姑！剃了頭發(fā)入門佛門都能這么美艷，若在俗家說是絕色也不為過！

外交場合又是柳一葦上場，誰叫人家是個語言鬼才呢！

“我們是太原的駐軍，就在這山下屯田，見這山中有佛寺便來拜拜求求平安。”

“你們可有貢品禮佛？”

我聽了柳一葦?shù)姆g后和他大眼瞪小眼，渾身上下除了佩刀就沒個能換錢的東西了，最后，我撕開衣服內(nèi)襯，掏出了幾個銅板，柳一葦接過后尷尬窘迫地問道：“這，我們就這點錢了，佛祖不會嫌棄吧？！”

誰知那尼姑立時暴怒，對我倆一頓臭罵，完美的五官都扭曲了：“這點錢也好意思拿來丟人現(xiàn)眼，你當(dāng)佛祖是叫花子任你打發(fā)不成！還不快滾！”

“呦呵！”柳一葦火冒三丈怒罵道：“你這出家人講話怎如此尖酸刻薄，張口閉口錢錢錢，你這頭發(fā)雖剪了，可心還被利欲熏著呢！黑透了！老子們不伺候了，其淵咱們走！”

我倆憋了一肚子的氣扭頭便走。說實話，他講出這番話時我還真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他的三觀還挺正，沒有跟著五官跑。剛一出大殿們就差點撞倒取水歸來的劉玉娘，還好我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拉住。

“這破廟可真夠晦氣的！什么玩意兒啊！”柳一葦越想越氣。

“怎么了柳大哥，你先消消氣，剛才還高高興興的呢，到底遇見什么事了把二位氣成這樣？”

“唉蔣其淵你說，同樣是美女，咱們劉玉娘就細(xì)聲細(xì)語、通情達(dá)理，可剛才那俏尼姑，什么東西啊！你瞧她那樣兒！長得不賴，聲音也好聽，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真是白白糟踐了那副好皮囊！”柳一葦越說越來勁，突然被人打斷。

“你們是什么人，敢直呼皇后娘娘的名諱！”

這聲音是從后院傳出來的，兩個僧人向我們走來。

皇后娘娘？剛才就說了玉娘啊！

半個月前帳篷漏了，打濕了柳一葦?shù)谋蝗欤摇巴补舱怼钡哪侨梗医o他補(bǔ)了補(bǔ)五代的歷史，這么說，我也成了他“枕邊名師”中的一員了。

柳一葦很快反應(yīng)過來了，原來剛剛那個貪財?shù)募饪棠峁谜翘甓缺Ｃ纳耖h敬皇后劉玉娘！她這秋后的螞蚱還在耀武揚威可勁兒蹦噠，可她卻并不知道李嗣源賜死的圣旨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