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為什么？”
“都說孩子越大越獨(dú)立不愛纏著父母玩了，可咱們這幾個孩子倒好，越大越黏我，聽涅里袞說，咱們不在的這些天里，他們可是哭著喊著要爹娘，尤其是道士奴，任誰哄誰勸都不管用，鬧得很！”
“是嘛！”耶律休哥靜思片刻道：“這樣也好，戰(zhàn)場上血腥殺戮、刀劍無眼，你見了也不舒服。”
自己是露出了什么破綻讓心細(xì)如發(fā)的他猜出了心思，還是胡都堇把自己那日在軍帳前的反常表現(xiàn)匯報(bào)給他了？不然，他為什么不接著話茬兒聊聊孩子們，而是說起了戰(zhàn)爭無情呢？
算了，還是不要去多想了，既然休哥爽快地答應(yīng)了，那自己只管照顧好孩子免他后顧之憂，再焚香禱告為他祈福便好。
“那你一個人可要保護(hù)好自己，千萬不要受傷！”
“這個可是很有難度呢！”
“討厭！你呀這么多年了，還是一個樣，從來不會撿點(diǎn)我愛聽的話說。”
“我愛你！這句愛聽嗎？”
陸銀雪扭過臉去，揮鞭揚(yáng)長而去，只留下一聲清脆的回響。
“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耶律休哥搖頭笑笑，一邊驅(qū)馬追趕，一邊高聲吶喊，荒郊野嶺上空回蕩著至死不渝的真情實(shí)話。
陸銀雪到底是半路出家的騎手，雖然在草原上、城郭里縱情馳騁、弓馬嫻熟與契丹男女無異，可終究少了自幼在馬背上“摸爬滾打”的“童子功”，在冰原之上就不再游刃余地，她感到馬蹄打滑，心里發(fā)怵，便馬上降下速度保持平衡，還不慎將一吐蕃人做的氆氌小包掉落在地。
休哥見她慢了下來，一個下腰，輕松而靈巧地將半埋在雪中的包袱撿了起來，迅速趕上了她。
“小心點(diǎn)，雪天地滑，也分不清平坦崎嶇，你瞧，羊毛口袋都掉了，還賴為夫身形矯健幫你拾起了。”
“謝謝夫君！您別閃了老腰！”
“不客氣，我只為娘子你折腰！”
雖說是老夫老妻了，陸銀雪聽聞此話還是忍不住地一陣臉紅，她忽然想起了前天晚上做了個奇怪的夢，她清楚地記著自己現(xiàn)身莫州遇到了兩個人，影影綽綽，可眉目間卻清晰可辨，那分明就是蔣其淵和柳一葦！
古墓溝一別，十多年未見，可她怎能忘記他們的容貌！
陸銀雪還記得兒時鄰居馬家夫妻二人結(jié)婚多年也沒個一兒半女，求遍醫(yī)、問盡藥都無濟(jì)于事。那馬叔叔還算有情有義，頂住了家里的壓力，沒有拋棄發(fā)妻、再尋新歡，最終收養(yǎng)了個來歷不明的孩子當(dāng)親生兒子對待，寵愛至極。夫妻倆口風(fēng)也很緊，陸銀雪剛開始一直都不知道小馬的身世，直到小學(xué)畢業(yè)那年他的親生父母才找了來，原來他們就在一百一十公里外的庫車……
從嫁給韓德讓后沒多久，到與休哥終成好事，算起來自己也在幽州待了不下十年，難道，蔣其淵和柳一葦就在三百里外的莫州？想到這，陸銀雪有個大膽的想法……
“遜寧，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能不能讓我……去趟宋國？不遠(yuǎn)，莫州！”
“什么？？”耶律休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遼交惡，勢同水火，她，一個王侯將相的家屬，竟然想去敵國冒險，這分明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wǎng)！必須及時對她這種荒唐的想法加以制止，斷然拒絕！
“不行！”
“為什么啊？唉是啦，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我的安危。”陸銀雪自問自答，繼續(xù)說：“放心吧，我能保護(hù)好自己。我會化妝成平民，混在打草谷的士兵中快去快回的！”
“還是不行！”耶律休哥態(tài)度絲毫不肯退讓。
“夫君！”陸銀雪見坦白不能從寬，便想要軟磨硬泡、以柔克剛。
“娘子！”休哥模仿陸銀雪嬌嗔的語氣，一個年過四旬的契丹壯漢發(fā)起嗲來真是畫風(fēng)奇葩，滑稽可笑，叫得陸銀雪眉頭一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打住！
“夫君，我也不是無事生非，實(shí)在是心中有掛念，不得不一探究竟！”
“什么心愁如此重要，夫人若是愿意的話，說給為夫聽聽如何？”這么多年休哥從未改變，一如既往征求她的意見，從不刨根問底，窺探她的隱私。
“我夢到了我兩個多年不見的朋友了，他們就在莫州。”
“哦？我怎么沒聽你說起過，男的女的？”
“呃，男的。”
“男的？”耶律休哥臉一黑，明顯是嫉妒這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了，言語措辭中陣陣酸味：“我還真是好奇了，是什么樣的男的能讓我堂堂于越、宋國王的夫人牽掛，不惜以身涉險？”
“喔！堂堂于越、宋國王，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能止小兒啼哭，竟然吃起平民百姓的醋來，傳出去不怕被人笑話嘛！”
“你當(dāng)真要去？”
“你這是同意了？”陸銀雪眼中閃過一道靈光。
“除非……”
“除非什么？”陸銀雪趕緊追問。
“除非，為夫陪你去！”
“什么？？遜寧你沒糊涂吧？！你是堂堂于越、宋國王啊，萬一被宋人識破身份抓了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你這是開玩笑呢！不行不行！”
剛剛還是耶律休哥阻止陸銀雪南下，一眨眼的功夫，倒成了陸銀雪力諫休哥莫要離境。
“雪兒，他們逮住你，和抓住我，有什么區(qū)別？”
“可是遜寧……”
“別可是了，”耶律休哥打斷她，道：“我去意已決，想我在幽州多年，除開打仗也沒到宋地去過，托夫人的福，擇日到宋地走一走、瞧一瞧。”
陸銀雪深知休哥既然做了決定，那么除了主上反對，否則就是八頭牛也休想拉他回頭，只好順從他的意思。
“但是，我們就不要跟著打草谷的騎兵去了，萬一被俘虜了，可就來不及換上百姓們的衣服了！”耶律休哥說道，若有所思。
“可是，你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嗎？”
“走私！”
注：女主是現(xiàn)代人，自己思考的時候還是按現(xiàn)在的度量衡標(biāo)準(zhǔn)和口音(兒化音)、俗話、網(wǎng)絡(luò)用語等。文中三百里是按現(xiàn)代的標(biāo)準(zhǔ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