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固明白老翁的意思。
老翁剛才說,他前幾天還去小姐墓前拜祭過,那墓上的封土幾年來都沒人動過。
意思是,這玉佩是徐固這幾天,從墓里盜來的。
“這怎么可能呢?我又沒失心瘋,這玉佩要真的來路不正,我怎么敢來找你呢。”徐固證明著自己的清白。
“走,你跟我走,咱們去當著小姐的面說話。”說著,老翁就拉著徐固往外走去。
老人體弱,徐固輕輕一掙就能掙開,但他任由老翁拉著往前走。
他也想去看看那小姐墓。
玉佩已經隨夏家小姐入土四年,這期間無人盜墓,而這玉佩在他家也已經放了三年,這太蹊蹺了。
“你干什么?”門外的小廝一看老翁氣勢洶洶地拉著少爺,一下就撲了過來。
“青煙,沒事,不要無力。”徐固趕緊阻止道。
“老伯,我跟你走,你先把手放開。”徐固好言勸道。
“那就跟好了,不要想溜走,玉佩還在我手上!”老翁氣哼哼地丟開了徐固的手。
三人一路走著,越走,徐固越心驚,這里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你怎么把你家小姐埋到這深山老林里,不怕凍著你家小姐?”看不慣老翁對待少爺的態度,青煙向他發著牢騷。
“你閉嘴!”老翁呵斥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山上禪光寺的智通方丈,乃是得道高僧,我把小姐埋在禪光寺后,才能護佑她的安寧!”
“禪光寺!”徐固內心震動,“你把你家小姐埋到了禪光寺后?”
“你這么吃驚做什么?你這玉佩不就是從那里拿的嗎?”
“我家少爺怎么可能干這種事情,你不要胡說八道!”青煙立刻回擊道。
徐固無心爭吵,說道:“咱們還是快走吧,走到上面,就什么都清楚了。”
說罷,自己先加快了速度。
他曾經在禪光寺住過幾個月,對這山上輕車熟路。
徐固天資聰穎,十二歲就中了秀才,但是卻不愛讀書,十五歲考舉人的時候,在卷子上隨便寫了幾筆,就一連睡了九天,直到考試結束。
于是,十七歲的時候,也就是下一次鄉試的前一年,他的父母把他送到了這禪光寺,讓他在這里安心讀書。
禪光寺雖在深山,但其方丈智通大師卻交友廣泛,交州的富商、官員都以與他相交為榮。
這樣的寺廟,結交的都是達官貴人,自然是不收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的。
但徐固的父親就與智通大師熟識,而且智通大師也極喜愛徐固,常說他有慧根,所以才會同意讓他在這寺里住下,靜心學習。
不過,這都是長輩的注意,少年心性的徐固哪里坐得住,常常翻墻出去玩。
這雖是荒山野嶺,比不得楚庭府繁華,但每天爬山涉水、摸鳥捉蟲也很有趣。
也正是在這里,他遇到了夏淑艾,每次見到她,都好像見到了仙子。
“你慢點!”
徐固在山上走得太快,老翁跟不上,在后邊喘著喊道。
“老頭子,跟不上就慢慢爬,不要瞎喊。”青煙也是氣喘吁吁,嘴上卻不饒過老翁。
徐固在禪光寺住過一年,卻沒見過墳地,這次到這里,同樣沒有見到。
等了半個時辰,老翁和青煙才爬上來。
“我以前也在禪光寺住過,但在后面從沒見過墳,你家小姐真埋在這里?”徐固向老翁問道。
“你跟我來。”老翁說了一句,就繼續往前走了。
三人又走了兩里來路,老翁終于停了下來。
這里確實很隱秘,古樹參天,怪石林立,最重要的是,這處地方似乎總能讓人下意識地忽略。
徐固沒有去在意這些奇特的地方,直接往墓上看去。
然而,這墓上卻沒有徐固要找的墓碑。
“老頭子,你看這墳上的封土動了沒?”青煙故意大聲說道。
老翁繞著這墓走了一圈,又在周邊找了找,這周圍的土地確實沒人動過。
“奇怪了,這也不像假的啊。”老翁看著手上的玉佩,喃喃道,他身為夏府老人,眼力自然是不缺的。
“拿來吧你。”青煙一把搶過了玉佩,老翁這次卻沒生氣。
“少爺,玉佩您拿好了。”
徐固接過玉佩,說道:“你都不給你家小姐立個碑嗎?”
“我一介奴仆,哪有資格給小姐立碑。”老翁搖了搖頭。
“看來這枚玉佩不是你家小姐的了。”徐固說道。
“這枚玉佩到底是怎么來的?你肯定沒和我說實話!這樣的玉佩,天下天下只有一枚!”老翁說道。
“這玉佩,確實是一位女子的,我就是在這山上遇見她的,她一身紅衣,發如烏云,幽靜出塵,仿若仙子正要飛升而去一樣。”
雖然沒有詳細的外貌,但老翁卻脫口而出,“這正是我們小姐啊!”
“你確定?”徐固問道,這一路上,他也是這么想的。
“我確定,我家小姐最愛紅衣,氣質也相合,我從交州到京城,從沒見過比我們小姐更像仙子的!”老翁激動地說著。
“那你家小姐閨名是不是淑艾?”徐固急忙問道。
“正是,我家小姐閨名正是淑艾!”
徐固本來忐忑緊張的心,在得到答案的一刻,反而平靜了下來。
老翁一把抓住徐固,“她都跟你說什么了?”
徐固搖了搖頭,說道:“什么也沒說,要不然我也不需要來找你了。”
老翁失望地松開了手,問道:“那她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兩個月前離開的,當時我正在海上。”徐固說道。
老翁眉頭一皺,發現事有蹊蹺,“你在海上,一回來就知道她走了兩個月了?”
這老頭忽然變得精明,徐固也就直接說了實話。
“我和淑艾已經成親三年了,這玉佩,正是我從她留下的東西里找到的。”
“什么,你們已經成親了!這么說,你豈不是姑爺!”
老翁說著,就要向他行禮。
徐固趕緊阻攔,“你已經不是夏府的奴仆,況且還安排了淑艾的身后事,對我們夫妻有大恩,我怎么能受你的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