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和老鄭出了酒肆,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就變得踉踉蹌蹌起來,走路東倒西歪。
“咱們回去再喝,我那里還有臨浙來的上好女兒紅。”
“喝,一起喝,把女兒叫來一起喝。”
“誒,你怎么知道,女兒和紅都在我家?”
兩人一路裝醉賣瘋,往前走著。
徐固已經(jīng)看到不遠(yuǎn)處,二毛正和一個男人相伴而行,有說有笑。
那個男人,應(yīng)當(dāng)就是他們所說的秀才,看起來大概有五十來歲,走路闊步挺胸,臉上神采飛揚(yáng),十分得意。
而二毛也已經(jīng)沒了在茶館時的粗魯,一舉一動都極為規(guī)范,好像真的讀書人一樣。
那秀才看見迎面走來了兩個酒鬼,臉上露出嫌惡之色,拉著二毛,就往一邊躲去。
可是,這正是匪徒們計劃的一部分,哪里能讓他輕易躲開。
四人擦肩之際,老楊腳下一個趔趄,就往路邊倒去。
秀才躲避不及,被老楊撞了個結(jié)實。
秀才頓時火氣,臉色慍怒,伸手就要教訓(xùn)這兩個酒鬼。
“算了,算了,和酒鬼見識什么。”二毛趕緊拉住秀才,勸道。
秀才怒氣沖沖,還不知道聽沒聽進(jìn)去二毛的話,老楊就先罵起來了。
“哪個不長眼的混蛋,敢擋老子的路?”
“就是!是誰!站出來。”老鄭也在一邊幫腔。
“是我,你們兩個酒鬼撞了人,還敢倒打一耙?給我看清,是誰擋了誰的路。”秀才一把推了過去,老楊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好你個刁民,竟敢當(dāng)街毆打舉人老爺!該當(dāng)何罪!”老楊倒在地上,輸人不輸陣,喊道。
“胡說什么呢!鄉(xiāng)試還沒開始,哪來的舉人!”
秀才一聽舉人二子,心頭怒火一下涼了大半,再看這兩個酒鬼的衣服,花紋繁復(fù),十分華麗,心里更是打起了鼓,不過嘴上還是硬著,希望能有僥幸,剛才的話,是這酒鬼胡說的。
“老子和李大人家是世交,錢都送上去了,今年鐵定入榜,不是舉人是什么?”老鄭扶起了老楊,老楊搖搖晃晃地指著秀才,喊道。
“行了,你醉了,別發(fā)酒瘋了,這事能胡說嗎?”老鄭拉住老楊就要離開。
“我胡說,這事我能胡說?你還想不想走我的關(guān)系了?”老楊對著老鄭狂噴酒氣。
“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再走幾個。”老鄭拖著老楊就往前走。
受到了一場無妄之災(zāi),秀才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嘴里嘟囔著。
“咱們繼續(xù)走吧。”秀才對一邊的二毛說道。
二毛恍若被驚醒,急忙答道:“走,咱們走。”
“這些酒鬼真是的,走個路,還要惹事生非。”秀才抱怨者。
“誰說不是呢。”二毛又走神了,隨口敷衍著。
“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假的,今年交州的考官是李大人?”
“誰知道呢?”
“朝里那么多李大人,是哪個李大人呀。”秀才對這事年年不忘。
“郭老哥啊,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走了。”二毛忽然說道。
“怎么了?”秀才愣了一下。
“剛才那兩人說的李大人,我覺得就是翰林院的李先風(fēng)李大人,難道郭老哥之前都沒聽過這樣的風(fēng)言嗎?”
秀才茫然道:“確實沒聽說過,你知道的,我交際并不廣泛。”
“其實我之前就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考,你知道,我本來考上的可能就不大,而這次的主考官李大人,又喜歡那種花團(tuán)錦簇的文章,和我文風(fēng)不符,考上的可能就更小了。以前我還想著李大人來做主考官不過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或許并不是他,不過剛剛那兩人那么一說,我倒有些確信了。我還是等下一次再去考吧。”
“那兩人那么一說,你還真信了?”郭秀才急忙說道。
“他們說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不過自從想通后,我心里輕松了許多,還是下一次再考吧。”
“你不去試試?說不定今年就考上了呢?”
“還是算了吧,不過今年郭老哥肯定是能高中的,到時候不要忘了我就行。”
“你真不去了?”郭秀才又問了一遍。
“不去了,咱們就此別過吧,我也要回去了,咱們茍富貴,勿相忘。”二毛抱了抱拳,看起來倒還像幾分樣子。
郭秀才也不情不愿地抱了抱拳,說道:“咱們有緣再見,茍富貴,勿相忘。”
二毛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就走了,離開的腳步很匆忙。
郭秀才嘆了口氣,回過身,一人走著,興致也不高了。
他一個人走了一會兒,忽然一個激靈,猛地回頭,看向了后面的街道,隨后立即轉(zhuǎn)身,急步往回走去。
郭秀才走在來時的路上,路過的每一家酒肆,都要探頭往里面看看。
終于在看過一家酒肆后,他的臉上露出了氣憤的神色,但隨即,又高興了起來。
酒肆里,正向老楊老鄭敬酒的二毛,看到門外的郭秀才,愣了一下。
郭秀才對著二毛笑了笑,邊往里走著,邊說道:“我忽然想起兄臺曾經(jīng)說過,家里貧窮,讀書花費(fèi)太大,所以追上了,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的。”
老楊老鄭聽到后面?zhèn)鱽淼穆曇簦黄鸹仡^看去。
“這不是剛才那個刁民嗎?老子沒找你麻煩,你還敢追上來?”老楊指著郭秀才說道。
“這位兄臺不要生氣,剛剛是我沖撞了閣下,我是專程過來賠禮道歉,順便找我兄弟的。”郭秀才趕緊賠笑說道。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們兩個剛才是走在一起的,我都記不得了。呵呵,剛才忽然跑進(jìn)來給我敬酒,我算是明白了,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了?”
郭秀才哪里知道他的身份啊,只是剛才看到二毛走得那么匆忙,又想起這酒鬼的話,心里有些猜測,所以追上來看看,沒想到,果然看到二毛在巴結(jié)這兩個酒鬼。
“小的剛剛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閣下,我先罰酒三杯。”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酒鬼是在說大話,還是真有關(guān)系,郭秀才覺得都該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