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禾與三楂師兄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八卦之火。
趕緊把凳子朝著住持身邊挪了挪，就聽一禪住持緩緩道來。
“要說心燈，你們先要知道當世修行的兩大流派，寺廟和侍靈殿。侍靈殿的靈官和巫女，力量的源泉都是來自他們侍奉的鬼神，鬼神越強大，他們得到的反饋就越顯著。”
“可以說鬼神決定了靈官和巫女的修行上限，讓他們的修行世界更廣闊，靈官、巫女和自家鬼神的契合度，是影響他們修行的最重要的因素。”
“契合度高，修行就一馬平川，契合度低，往往會事倍功半。“
三楂師兄忍不住舉手發言：“住持，我悟了，心燈肯定和契合度類似，是溝通我們與我佛的橋梁，只要點亮了心燈，連普通人都可以開啟靈視，就像陳師弟一樣。”
“錯了。”一禪住持看了三楂一眼，道：“心燈和侍靈殿的契合度恰好相反，與我佛的緣法越高，具備心燈的可能性就越小。心燈是明心見性，照見己身，與大千世界的牽絆越小，本心就越純粹，點燃心燈就會水到渠成。”
三楂師兄再次踴躍發言：“住持，我又悟了，您性情隨性，隨時隨地都能入定，這就是明心見性，點燃心燈的表象。”
“錯了，我不但沒有點燃心燈，我連心燈都沒能擁有，說來慚愧，阿彌陀佛。”
一禪住持見三楂還想開口，溫聲道：“膳房里的碗筷還沒有收拾，三楂你先去清洗一下吧。”
三楂師兄嚇得乖乖閉嘴，卻舍不得離開，訕訕地把凳子挪到了陳禾身后。
陳禾聽得心里有些亂，不是那種思緒混亂，而是接踵而來的念頭，讓他有些心虛。
如果按照一禪住持對心燈的解釋，與這個世界的牽絆越小，心靈越純粹，點燃心燈的概率就越大。
這一情況在陳禾身上簡直完美契合。
因為陳禾是穿越者，前世所有與他相關的東西，在這個世界都不復存在。
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他仿佛就是混沌孕育的初生兒。
不，是比初生兒還要來得純粹。
因為初生兒還有賜予他生命的父母，陳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是借尸還魂。
按照這個邏輯，陳禾點燃心燈就是天經地義的。
可是，他陳禾身為穿越者，點燃心燈還說得過去。
那玄莊法師點燃心燈，其中有沒有秘密，難不成那位玄莊法師也是穿越者。
“一禪住持，一個生靈的誕生，怎么可能和這個世界沒有牽絆，您說的玄莊法師，是如何做到的？”
陳禾問道。
“這兩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
一禪住持坦率搖頭。
“既然心燈就像個世界絕緣體，為什么又叫佛燈？”
三楂師兄記得一禪住持在電話里提過這么一句。
“我有這么說過嗎？”一禪住持一臉坦然，伸手制止三楂的話頭，道：“時候不早了，三楂快去把碗筷收拾干凈。”
三楂師兄呆愣片刻，在一禪住持柔和的目光注視下，只能悻悻地起身去了膳房，心想，只能采取迂回政策，從陳禾那里打聽了。
唉，還是太年輕了。
陳禾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他感覺一禪住持是在故意支開三楂師兄。
一根煙抽完，一禪住持又續了一根，見陳禾異樣的目光
，笑問道：“再來一根？”
陳禾趕緊擺手：“不了，我還是個學生，吸煙有害……”
“但健康。”一禪住持插了一句，繼續道：“小陳施主是普通人，估計對修行的事情不感興趣，就不再多說了，我們還是接著說點燃心燈的人吧。”
陳禾心里吐槽，其實我對修行的事情，也十分感興趣的，我敢用穿越者的名義保證。
“據典籍記載，點燃心燈的人，其實一共只有兩位，一位是玄莊，如果資料可靠，他完成了西天取經的壯舉；另一位是三豐。”
“不是吧。”
陳禾實在是沒忍住。
“你又認識？”
一禪住持張著嘴，而后露出高深的微笑。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正在教小學數學的老師，而聽課的學生卻是一位高三應屆畢業生。
他每講解到一個絕妙的知識點，對方都淡淡地來一句：我好像知道。
這種感覺實在……沒有成就感。
這年頭，老師難做，和尚也難當啊。
“住持，這位三豐先生，是不是姓張？”
陳禾實在是不吐不快。
“張？嗯，是的。”
一禪住持心里糾結，難道三豐真的是姓張？
嗯，不管了，就先讓他姓張吧。
一禪住持激發自身的法力，身上冒出一層金光。
陳禾還以為一禪住持又要入定。
還好，一禪住持hold住了。
一禪住持含笑道：“小陳施主，你稱呼三豐為先生，看來是知道他并非佛門中人了。”
看來自己的猜想不假。
有了之前玄莊的先例，這次陳禾鎮定得多。
陳禾點頭，謙虛道：“張真人悟出太極，名垂千古，我對他老人家萬分敬仰。“
太極？
那是什么神通？
一禪住持喊了一句佛號，身上的金光又變亮了。
“善，大善，你還知道什么？”
陳禾看到一禪住持的大光頭越來越耀眼。
心里越發篤定，在小黑屋里看到的發光物體，就類似和尚的禿瓢。
不過他不能確定，當時看到的是不是一禪住持的光頭。
陳禾發現一禪住持似乎在考教自己，心里有些激動。
心道只要給出一份滿意的答卷，就不怕住持不幫他除靈了。
于是努力搜刮腦海中，關于張三豐張真人的記憶。
各種道聽途說，電影片段，拼湊出一位一代宗師的偉岸形象。
而后囫圇吞棗地講給了一禪住持聽。
“一禪住持，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了，如果有錯漏的地方，希望您不要怪罪。”
陳禾說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能有這般見識，已經是相當難得了，前輩高人，值得我等后背敬仰。阿彌陀佛。”
一禪住持身上的金光已經躥出一丈多高。
光影特想太耀眼，刺得陳禾都不得不用手擋住眼睛。
“哎呦，一禪住持，您快歇歇，等下又要把消防警察招來了啊。”
一直在膳房往這邊偷瞄的三楂師兄，見到這情況，立刻就坐不住了。
趕緊跑了出來，一臉哀求地勸慰一禪住持。
“阿彌陀佛，著相了。”
一禪住持收了法力，從大型探照燈恢復成那個秀美的和尚。
陳禾收拾收拾腦門上的冷汗，這一輪面試，應該是過了吧。
畢竟，一禪住持都給他亮燈了。
他也有點想不明白，張三豐張真人究竟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讓一禪住持這么推崇。
趁著一禪住持又一次抽軟中華的空隙，陳禾拿出手機，在搜索網頁上輸入張三豐。
卻意外地沒有看到料想著的信息。
難道是信息定位不準確？
有這個可能，畢竟這里已經不是原來的地球。
于是，陳禾接連換了幾個關鍵詞：張三豐張真人，張君寶，太極創始人，武當創派祖師。
陳禾失望的發現，搜索結果和當時搜西游記一樣。
網絡上根本沒有張三豐的任何信息。
怎么會這樣？
“一禪住持，您知道為什么網絡上沒有玄莊法師和三豐真人的信息嗎？”
陳禾沒有胡亂猜測，希望眼前的高人可以給他解惑。
“這兩位前輩非同凡響，能夠點燃心燈的人，與世界的牽絆都極小，即便有人聽說過他們，也會受到冥冥之中的奇妙影響，很自然地遺忘掉他們的印象。越是普通的人，受影響的程度越大。”
“我也是偶然的機會，從一本古老典籍中見到過，如果不是我有佛法在身，此時也會忘記和這兩位前輩有關的事情。”
“即便如此，人力有窮時，我對兩位前輩的事情，也在不斷遺忘。”
一禪住持神情肅穆，寶相莊嚴。
只是手里夾著的軟中華，有些煞風景。
“對對對，我法力最淺薄，幾乎已經全部忘記了，陳師弟，有時間你一定要把玄莊法師和三豐真人的豐光偉績講給我聽，讓我瞻仰前輩高人的風采。”
三楂師兄在旁邊聽得挪不開腳步，煞有介事地點頭。
“三楂，出家人不可打誑語，我沒有和你講過兩位前輩高人的事跡，你看天都黑了。”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把剩余的碗筷洗完。”
三楂師兄三步一回頭，不情不愿地繼續洗碗去了。
“一禪住持，連您都會丟失一些記憶，為什么我不受影響影響？”
陳禾擔心自己某一天就遺忘了對于前世的記憶。
那里有他的家，有他的親人，有他暗戀了18年的女子。
如果失去了這些，他還會是陳禾么？
就像這具身體的原主。
“因為你同樣點燃了心燈，與這個世界的牽絆不深，兩位前輩基于這方世界而出現的影響力，并不會對你造成影響。”
“是這樣嗎。”
陳禾半信半疑地點著頭。
“不過話雖如此，小陳施主最好把與兩位前輩有關的事情，講述出來，以防有一天突然忘記了。”
一禪住持柔聲道。
“一禪住持，我，我能請您當我的聽眾嗎？”
講個故事而已，陳禾不放在心上。
不過陳禾如果能借此和一禪住持拉近關系，也算是給自己買了一份佛門保險。
如果護士小姐怪物的事情不能解決，陳禾會寢食難安。
而且，有了這一番經歷，陳禾迫切地想要獲得力量。
就算不能直接獲取力量，能夠找到辦法去探索夢境小黑屋也是好的。
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陳禾想成為那個被授之人。
“善。”
一禪住持心里歡喜，柔聲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