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栩和大家道過歉以后就一直待在醫院里,趙星洛的父母來了,她問聲好,然后就坐到角落里去,安安靜靜的。
像是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毫無存在感。
趙星洛的父母雖然寵孩子,但也沒有是非不分。知道是自己兒子耽誤寧栩,連連道歉。
寧栩只說不是叔叔阿姨的錯,不必道歉。之后便沒有再說什么。
她想留在這里,也沒人敢管。
萬一趙星洛轉醒,也只有寧栩能管住他。
寧栩在,趙星洛就不會亂跑。
秦云端來過,抱著她問她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
寧栩搖頭,問了些關于那天的后續。
秦云端讓她不要擔心,沒事。
也只有他來的那會兒,寧栩窩在他安穩地懷里睡了半個小時。
怎么看,都是秦云端更適合寧栩。
但趙星洛偏偏就要寧栩。
他說他能改,誰也沒辦法輕易相信。
其實后續的事情確實有些棘手。
但好在之前趙星洛和他們作對花了不少功夫去壓新聞頭條,寧栩沒有什么圈內好友,秦云端本就是娛樂傳媒集團的少爺,從不需要靠諂媚奉承討好拿資源,交際圈和寧栩一樣的干凈。
所以這場訂婚,除了和父母輩相熟的導演,還有一兩個自家公司旗下的藝人,到沒有什么圈內朋友。
娛樂記者更不可能混得進來,在網上鬧得也就沒有那么大。
在這之后,秦云端宣布退居幕后,接手了自家公司的部分業務,不遺余力做公關。
寧栩的背后的公司也聯合起來,甚至是寧祁都出面。
言辭相當犀利指責趙星洛。
而寧栩,除了對不起三個字,沒說過任何別的話。
她現在也不打算搞事業,或許在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以后,就會退圈,回歸平靜。
由著他們鬧,她也不是一直都會紅下去,網民總是健忘的。
聽說因為牽扯到趙星洛,最后出面擺平的是趙氏集團。
大集團就是不一樣,不出三天,掃蕩式清凈。
-
不知道趙星洛是什么時候醒來的,寧栩睜眼的時候就是躺在他懷里的姿勢。
寧栩也沒有多驚訝,動作著要起身下床,被他抱回去。
“你腿上有傷,我會碰到的。”寧栩說。
他搖頭,聲音暗啞,“不會的。”
寧栩自知再掙扎再費口舌也是無濟于事,有些無奈道:“是不是我不和別人在一起你就不會這樣了?”
趙星洛親昵地蹭蹭她的額頭,在她眉間吻了吻,“你和我在一起,別離開我。”
寧栩不再說話。
她改變不了什么,多說無益。
休息夠了,她和趙星洛說要下去,趙星洛嘟囔了兩句不愿意。
寧栩一冷下語氣,“別鬧。”
“如果我說我想娶你,你……”趙星洛小心翼翼地看著寧栩,每一個字都像是要得到她的默許,“你還愿意嗎?”
幾乎就是一瞬間,寧栩眼眶濕潤。
如果能再早一點,再早一點,多好啊……
寧栩擦去眼淚,笑了笑:“趙星洛,你遲到了很多年,我已經向前走了。”
趙星洛突然抱緊她,哽咽道:“等等我,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追上去了。寧栩,我求你了,我賠給你,多少年都可以,我求你,不要……嫁給別人……”
寧栩掰他的手,“放開我。”
趙星洛還想禁錮著她,薛爸爸和趙女士進來了。
他再不甘愿,也不敢放肆。
趁著他的父母進來,寧栩出去和秦云端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趙星洛醒了。
秦云端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寧栩不假思索道:“下午。”
“好,我去接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不用了,回家隨便煮點粥就行,我不想吃別的。”
“好。”
其實趙星洛去晚了,寧栩已經戴上了秦云端的戒指。
回到病房里,趙星洛問她剛才去哪兒了?以為她走了。
寧栩如實告訴他。
“為什么連騙都不愿意騙我一下?”趙星洛兀自發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看得出來,我就懶得騙了。”
“你還是要嫁給他,對嗎?”
“對。”
趙星洛突然發難,搶了她手上的戒指,仿佛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對抗寧栩的事情。
寧栩伸手,“還給我。”
趙女士也實在想不到趙星洛會搞這么一出,勸道:“驚蟄你干什么?快把戒指還給小栩。”
“不還。”趙星洛執拗道。
薛爸爸知道他之前干了那么多混賬事,念在他還有傷才不發作,這下不免有怒意,“混賬還有理了?誰這么教你的?!拿出來。”
趙星洛往被窩里一翻身,蓋著腦袋假裝聽不到,不予理會。
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里,薛爸爸扮演的一直都是一個慈父形象,趙星洛想要什么,他總是責罵兩句,然后不顧趙女士的反對,要什么給什么。
這是第一次,薛爸爸用這么嚴重的語氣和他說話。
但趙星洛,從來就沒有怕誰。
平日里對他嚴厲一些的趙女士,在這種時候也是站在他那一邊寵著的。
真正去責罵,懲罰趙星洛的,還有誰呢?
寧栩拿了椅子上的外套,情緒依舊沒有什么起伏,似乎已經習慣了在趙星洛面前這樣。
她也真的不是的拿趙星洛怎么辦了。
“玩夠了,記得還給我。”
明明是一句囑托,趙星洛驚得坐起來,看到寧栩果然是要走的,掙扎著要下床,拽住她的手。
旁邊看著的父母嚇出一身冷汗,連忙去幫趙星洛調整姿勢。
薛爸爸厲聲道:“趙星洛!你要死是不是?!”
“爸,我不讓她走。”趙星洛委屈著一張臉。
父母倆卻沉默,不肯為他說一句。
“寧栩,我到底該怎么做?有沒有辦法,有沒有辦法能讓你別走,別嫁給秦云端……”
因為動作,小腿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趙星洛唇色全無,卻始終不肯放手躺回去讓自己輕松一點。
“如果這是一個夢,我想就這樣醒來,然后抱住在我身邊的你。”趙星洛頹然著說:“你沒有懷孕,也沒有要嫁給別人,也沒有不喜歡我。我會好好對你,我知道我愛你。”
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已經足夠將他的靈魂都擊碎,時時刻刻痛徹心扉。
趙星洛倉皇擦去臉上的痕跡,他已經記不清楚多少次因為心痛流淚了,但只要他每想到寧栩要離開他一次,就痛得要發瘋。
那么多不寐的深夜,那么在黎明前風干的淚水。
然而,卻什么也換不回。
“為什么你還是要和他結婚?為什么你還是一點都不相信我愛你?”
寧栩回頭,眼里醞釀著悲切的失望,“趙星洛,你連挽留都不會。”
甩開他的手,寧栩走了,再沒有回頭。
像無數次拒絕他一樣,留下冷漠的背影,從不給任何期待。
“我頭疼,寶寶我頭疼……你怎么就舍得不回頭呢?”
趙星洛被薛爸爸扶著躺回床上,像靈魂被抽走的軀殼,眼神空洞,看著他搶過來的戒指,沉默無言。
趙女士忍不住落淚。
這是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啊,到如今,怎么就變成了不人不鬼,完全陌生的模樣。
是他們工作忙,那么小就讓他去了托兒所,總是留他和奶奶在家。
沒人教會他怎么去愛一個人,也沒人能告訴他,什么是愛。
總想著補償他缺失的父愛母愛,最后卻以溺愛的原罪,害了他。
也害了那些無辜的女孩,像寧栩一樣的,很好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