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燃與百里老爺子坐上馬車,百里老爺子臉上的笑,逐漸收了起來,面色變得有些陰戾。
“沒想到,裘家還留了一手,王府的侍衛,竟然搜不到一個小丫頭。”
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原本的意思是,找回小丫頭,一切都好說,裘家在小丫頭子手里,也吃了不少虧,算是扯平了。
現在看來,他當初的想法,有點幼稚。
裘家,這是抱上了什么大腿嗎?能與王府抗衡的大腿。
尚陽城以及方圓千里,都是長陵王的封地,在尚陽城里,百里老爺子說了算,誰敢忤逆?!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真理。
只是這龍......在何方?
百里燃欲言又止:“外公。”
他的人也去找了,結果是一樣的。
裘家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什么都搜出來了,就是沒有帝萌萌。
那個小丫頭子,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忽然就消失了。
可,一個時辰前,她還在裘家,還在王府探子的眼皮子底下。
一個大活人,就這么沒了。
他低下頭:“我抓到了一個人。”
百里老爺子雙眸一閃:“誰?”
......
春花抖抖瑟瑟的跪在地上,哭訴。
“姑娘的確在裘家,王爺與公子剛到裘家的時候,裘貴恒正在逼迫姑娘寫治病的方子。”
“姑娘讓奴婢去拿紙墨筆,剛到書房,就被公子的人拿住了。”
“王爺饒命,公子饒命,小的也是冤枉,是被裘家綁去的,此事與我無關,姑娘肯定還在裘家——。”
百里燃揮揮手,讓人將春花帶下去。
百里老爺子摸著下巴,眼神陰沉昏暗。
尚陽城,竟然有了他掌控不了的事。
連一個小丫頭都護不住。
裘家只是一介商賈之家,哪里來的膽子,敢與官府做對?
為了一個侍女,著實用不著這樣大動干戈,但是,此件事情,折射出來的是,裘家對王權的擅動。
這就不僅僅是一個侍女丟失的問題了。
他瞇眼冷笑:“看來,裘家的水很深啊。”
百里燃分析道:“這也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或許春花沒有說實話。”
百里老爺子抬眼,頗有些意外。
百里燃解釋道:“她的眼神,不太對勁。”
他與百里瑾還沒開始問話,春花就全部招了,這消息來得太容易,必出妖冶。
他頓了頓,轉頭對劉海道:“派人看著點春花,裘家那邊,再加探子,另外,全城戒備,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將小丫頭子找回來。”
百里燃吩咐得不動聲色,表面上看起來是在維護王府的尊嚴,實際上是……
劉海默默轉身出門辦事,公子緊張小丫頭,連他都看出來了。
百里燃想了想,又喚來李斌。
“春花那里,下點功夫,必得逼得她說實話,越快越好!”
說完,又安排了一批人做事,井井有條,不慌不亂。
百里老爺子全程都在轉鐵球,捻胡須。
他的這個孫兒心思縝密,為人穩重,他向來都不操心。
只是這次……
“燃兒,你關心的,是你哥哥的侍妾。”
百里燃微愣了下。
小丫頭子是百里晟的侍妾。
緊接著,他皺起眉,笑意中,掩藏了些許無奈。
“正因為是世子哥哥的侍妾,我才這般上心。外公,這件事,不止是一個侍女那么簡單。”
百里老爺子點頭:“這件事,你處理得很好,但有時候,一味地往前布局,不一定是真的在接近目的,適時松手,也是件好事。”
這是在提醒他?還是暗示?
百里燃頷首。
“燃兒,我相信你能處理好……你們之間的關系。切記切記,你的年紀還小,實在沒有退路,耐心隱忍,也是一條出路。”
莫名的,百里燃心口一跳,他哽咽道:“外公……。”
“好了,下去吧……,”百里老爺子揮手,有些疲憊了:“我……嗅到了大陰謀的味道,裘家哪里來的資本動王府的人呵,但愿是我老頭子想多了,裘貴恒自己作死吧。”
……
百里燃沒有立刻回西苑,而是去了東小院。
這里,靜悄悄的,帝萌萌被綁了之后,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紋絲不動的秋千,緊閉的房門,起了點塵土的過道。
甚至是,有點蕭條。
小丫頭子的歡聲笑語,仿佛還在昨日,她的身影,還在這里晃動。
百里燃微微向上勾起唇角,他伸出手,一切如夢。
入夢。
百里瑾提醒的話,讓他醍醐灌頂。
處理好他們之間的關系……。
老爺子,是看出什么來了?
可他……
百里燃苦笑。
連他自己都尚未看清。
小丫頭子,對他來說,僅僅是小丫頭子而已。
一個天真可愛,腹黑頑皮,滿腦子奇思妙想的小丫頭。
她什么時候入的他的心?
沒有,一定沒有。
他確定他沒有戀童癖。
可,他這么緊張,又是為什么呢?
窗欞邊,靜靜的躺著一把篦子,百里燃拿起,絞下一卷發絲。
繾綣艾艾,暖日明媚,眼前浮現出的,是帝萌萌可愛的丸子頭。
難不成他……
心累,更疼,思念如潮水。
良久,百里燃嘆了口氣。
他只是……將她當做小丫頭罷了……
……
帝萌萌醒來,發現她又在那個潮濕封閉冰冷的小空間內。
曾經一度,那個黑影與女子的談話,她認為是夢境,現在看來?
她順著冰冷的石頭縫摸索,忽地,頭頂上一亮。
月明星稀,樹影婆娑。
在沒有光的地方待得久了,夜晚的月光下,在她眼里,恍若白日。
待她弄清楚她沉睡的小空間。
“這是……”
帝萌萌好想罵人。
這特么誰這么缺德,居然將她放在棺材里!
石頭做的棺材!
帝萌萌坐在原地,還沒回過神來,眼前就出現了一男子邪魅狂狷的笑臉。
濃黑的眉毛,如星辰般散發著光芒的長發,黑曜石般的瞳眸……以及那微微向上翹起的眼瞼,狹長而富有魅力,俊美非凡。
他的外袍精致,黑色絲綢打底,由金線縫制,上面繡著大朵的流云與日月,每一種材料皆細心挑選,彰顯著他不同凡響的身份。
英俊,瀟灑,尊貴,不凡,連帶著他陰邪的冷笑,看起來也暖洋洋的。
帝萌萌覺得,男子這周身的打扮,與她全身都是珠寶的行頭,有點異曲同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