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鬧，看熱鬧的人全都舍得手里的銀兩了，不管有資質沒資質，去詢問引氣仙丸價格的人也多了起來。
兜里實在掏不出幾個銀子的人，也去東拼西湊找人借錢，爭著搶著要買塊玉佩喝碗符水，這樣才不算白來一趟。
“陳浮這個大騙子，沒錢沒資質就算了，還敢來這里誣陷人家小半仙，到頭來還不是要我給你擦屁股。”
方天行個頭不大，正好方便他在人群之中輕松穿行，他的嘴上雖然滿是牢騷，但已經想好要幫陳浮一把。
兩個人相識多年，交情不淺，方天行還指望陳浮早日修行，以后娶了他的小姨，他們就是一家人。
家人之間，互相幫忙，應該的。
今年剛滿十二歲的小屁孩，一個月的零花錢最多十個銅板，偶爾嘴饞手癢想買小吃玩具都嫌太少，哪里買得起這里的東西。
無論玉佩還是符水，只要跟銀子搭邊的東西，對方天行來說，那都是天文數字。
所以，方天行只能想辦法“借”一瓶引氣仙丸。
當然，有借有還，等陳浮發達了，再送還回來幾座金山銀山，一起給小半仙賠個不是。
江湖故事里，很多落魄主角都是這樣發家的。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唉，方天行讀書太少，想不起來了。
一扭一滑，方天行如同泥鰍一般躥過人堆，終于來到隊伍的最前面，趕緊彎下腰鉆進臺子底下，趴在地上歇一口氣。
再過去，沒了人群掩護，即便方天行再不起眼，也很容易暴露。
方天行探出腦袋，快速地觀察了一下，小半仙手下的那些灰衫弟子一個個昂首挺胸，都在忙著收錢算錢維護人群的秩序，小半仙已經不在臺前，估計趕走陳浮以后，又回去水邊閉目養神了。
不看不知道，原來臺子后面還搭起了幾個不起眼的小帳篷，堆積了一些行李箱子。
想想也是，小半仙一行這么多人，住店的開銷太大，肯定不合算。
也不可能人人都像小半仙呂長青一樣，過著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神仙日子。
那接下來事情就好辦了，方天行可以在那些行李箱子的遮擋下繼續潛入，找到引氣仙丸放在哪里，借出來以后，再跑出去就行了。
計劃很簡單，方天行準備就緒。
這時候，測定資質的石頭那邊，突然有一道耀眼的紅光沖天而起，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不得了不得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能讓天字亮起！”
聽見小半仙手下的贊嘆，圍觀人群立即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喝彩聲。
“這位小姑娘是誰家的孩子？”
“這不是柳大爺家的愛哭鬼嗎，別逗她別逗她，你看她眼淚汪汪，快要哭鼻子了，誰要是弄哭了她，自己去跟柳大爺解釋。”
“柳大爺在哪里，自家的小孩都不管了？”
“那個臭棋簍子，肯定又拉著哪個老頭在下棋呢，哪里找得著他。”
方天行強忍著好奇心，沒有再伸頭出去張望。
他是做大事的人，一定要小心謹慎。
吵吵嚷嚷的對話，已經讓方天行大概明白了外面的情況。
原來讓石頭亮起天字紅光的是柳家的小女孩。
柳家的小女孩今年都六歲了，還整天流鼻涕抹眼淚，一張肥肥的鵝蛋臉上寫滿了委屈，讓方天行很是討厭。
小女孩的爺爺柳大爺更加討厭，誰要是惹哭了他的寶貝孫女，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三歲孩童，管你找什么借口有多少理由，他一定二話不說直接沖上去，用那雙磨煉了六十年的粗糙大手，好好教人知道知道，什么是他娘的憐香惜玉。
方天行曾經就被柳大爺教訓過，那時候他剛聽完一個關于江湖情仇的故事，少年懵懵懂懂，以為愛流眼淚就是主角身邊悲情美人的標配，正好柳家小女孩也成天哭鼻子，那一定是因為有太多的悲傷藏在心里，怎么哭也哭不完，說不準將來就是擾亂江湖的紅顏禍水。
那一天，方天行沒明白什么是憐香惜玉，他只知道屁股火辣辣的，嗓子也喊啞了，鼻涕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原來他的心里也有很多悲傷。
往事隨風。
就是這樣一個愛哭的小女孩，居然也能修行，資質還這么好。
方天行不服，他要是有空跑去測試一下，一定也有天字級別的修行資質。
方天行正準備出發，有兩個人一前一后來到臺子后面，堵在那里說起了悄悄話。
“這位老爺，不是我不肯通融，仙人定下這九百九十九兩的價錢，里頭就有長久長生的意思，哪怕少一兩銀子都是對仙人不敬。”
“我一個平頭老百姓哪里敢對仙人不敬，實在是手頭就只剩下八百五十兩了，要不是看我家孩子有那么一點天賦，那是萬萬舍不得拿出來的。”
“你家孩子要是資質再好一點，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堪堪黃字級別而已，家境困難就趕緊斷了想要修行的念想吧，后面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唉，哪怕只有一點希望，我也想孩子有一天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那你就回去找親戚朋友借一借湊一湊，還來得及。”
“你們能接受抵押嗎，我這里還有一塊祖傳的寶玉，你看看值多少錢。”
“看你心這么誠，早日湊齊剩下的銀兩換回祖傳寶玉……我這就去拿引氣仙丸給你。”
“謝謝這位兄弟了。”
九百九十九兩，這些錢能買多少糖葫蘆啊……
方天行沒空想象了，等候多時，總算等到有人告訴他引氣仙丸藏在哪里。
小心翼翼探出腦袋，方天行知道，走遠的那個人就是小半仙的手下，看著他走進其中一個帳篷，沒過多久就拿出藥瓶。
引氣仙丸的下落，得來全不費工夫。
等到小半仙的手下做完這一單生意，各自離開，確定周圍再沒有人妨礙，方天行弓著腰腳步輕盈，靠著箱子的遮擋，一溜煙往帳篷跑去。
方天行沒想到帳篷里面滿滿當當，居然能塞下這么多箱子。
幸好都沒有上鎖，不然方天行就是白來一趟。
時間緊急，動作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