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回到大學去,因此荒廢了學業。可是這件事她一直只字不提,因為這和閔南的事情比起來,也只不過是小事一樁。
“你有沒有后悔過?”安娜問,“沒有回到大學去?”
“沒有。”莫語急切肯定倒像是在掩示一般。
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回到大學完成學業是閔南會讓她去做的事情。
“不管怎樣,你最終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而且你做得還很好。”安娜說,好像她的思路一直在隨著莫語的思路一樣。
“我喜歡這個博物館。”
“如果你問我,我會說它是南蒼最好的地方。”
“我可不會那樣說。”
“你喜歡這里嗎?有沒有覺得南蒼其實有點落后?”
“不,我很喜歡,特別是它過去的樣子。”
“謀殺案之前?”
“不,”莫語停頓了一下,看了安娜一眼,她并沒有這個意思,可是就算這樣也成功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在龍卷風之前。”
“是的,這該死的龍卷風,”安娜說,“可是傷害我們的又怎么會只有龍卷風。”
“什么意思?”
“馬烏也遭受了同樣的災難,不過情況要比這里好很多。”
“它的位置是不是要高一些?”
這樣的談話,突然間就讓莫語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和閔南就這個地區的地質情況做的一次談話。
“不是很高,但是我們要等報告。”安娜說。
“報告?”
“陸軍工程兵的報告,有關堤岸、運河、街道、閘門出了什么樣的問題,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問題等一切問題,誰知道呢!”
安娜包里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瞥了一眼,皺了皺眉頭,然后又把它放回包里。
“關于謀殺案,你能和我說些什么嗎?”
“太可怕了。”
“你是證人?”
“是的。”
“唯一的證人?”
“對。”
“在哪里發生的?”
莫語深吸一口氣,她感到一股莫名的緊張,就像是要參加一次重要的考試或演講一樣。
而且,她知道自己迫切的想要談這件事情,這是案件發生以后,她從未有過的欲望。
“就在陽光公園林間空地,”莫語說,“我們,我和閔南在那個夏天住在我父母的客房里。白天,閔南準備他的論文,我在少年宮度假營地教游泳,晚上我們出去散步,有時我們會一直走到堤岸。”
“堤岸?”
“舊運河路堤岸,他們修健了運河之后,堤岸全變了。”
那里是他們在南蒼最喜愛的地方,從堤岸上方可以清楚的看到海灣,看到那里的捕蝦者和貨船的燈在黑暗中慢慢移動。
這時,安娜的電話又響了,但她沒有理會,只說了一句:繼續。
莫語就這樣清晰的回憶起在那個滿月的晚上,一輪滿月高掛在天邊,非常明亮。
閔南說月亮可能曾經是地球的一部分,他說,月亮就像是被束縛在地球上面的一個小鬼頭一樣——他滿腦子都是這樣奇特的想法——時不時的讓她感到震驚,與他們在游泳池第一次見面時,他讓她震驚一樣。
一見鐘情,他們的愛情毫無疑問是這樣的。
可是愛上司徒不一樣,時間更長,進度更慢,也許更加美妙,當然還更加的神秘。
不過這些都不是安娜想聽的。
“我們在回去的路上,”莫語說,“沿著小河,你知道明政街街尾的那條小河嗎?”
“當然,現在已經不在了,龍卷風摧毀了它。”
莫語并沒有因此停下回憶,“我們正經過那里,這時——”
她停頓下來,有聲音響起,前門在響?
“怎么啦!”安娜問。
此時,司徒走進來,他在辦公室換了衣服,穿上一套黑色西裝,配上白襯衣,系著藍領帶。
“我回來了,”他說,然后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安娜。
“安娜,你還記得吧?”莫語說。
“當然,”司徒說,“兩個小時之前她還在我的辦公室。”
莫語轉向安娜,疑惑的看著她。
安娜面上毫無表情,但她挪動放在椅子下面的腿,準備站起來。
司徒繼續說道,“在那里時,我告訴她,我對閔南這件事沒有任何意見,而且我相信我的妻子也一樣,因此,我想,這只是一次友好的社交性拜訪。”
安娜站起來,“這是一條大新聞,局長先生,你不可能做到讓這件事情秘而不宣的,這個秘密你做不到。”
“讓事情保密從來都不是我的作風,”司徒說,“我想,《法報》知道這一點。”
“那為什么此次事件要采用這種新的處事方法?”
“這不是新的處事方法。”司徒說,“我們只是在確保得到真相后再公布于眾。
“是地方檢察官反對釋放莊以文這個提案的真相嗎?”
“你得去問她本人。”
“我正打算去問。”
“那是你的權力,”司徒說,“甚至這是你的義務,我們不會阻止你。”
安娜背上包,轉向莫語,“能再見到你很高興。”
“我送你。”
莫語返回的時候,司徒正在廚房,手里拿著面包往面包上涂抹麻醬,他的手有點顫抖。
“面包已經過期了。”莫語說。
司徒冒似并沒有聽到她的話,面包被扯成兩半,他又拿了另一塊,“你和她聊什么了?”
“沒什么,我和她沒有什么可說的,怎么了?”
司徒坐在椅子上疲憊的揉著眼睛,“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他繼續揉著眼睛,更加的用力。
“別這樣,”莫語說,“你會傷到自己的,”莫語走到他身邊,把他的手拉天,他的睛睛仍然是模糊的的神情,而且現在還充滿了血絲。
她輕輕的吻著他的額頭,同時還聞到了一陣龍卷風在鬧市留下的臭味,微風從西邊吹來的時候更加明顯。
她是不是沒關前門呢?
想到這里,她走去檢查,然而門是關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