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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彼岸之外桃花林

第四十一章憶無憂年歲(四)

記得小時候,遇到難過的事情,她們都會在一起,拉著彼此的手,吃幾顆甜甜的五彩糖果,一起挨過那些傷心的事消散。可是啊,現在的周子衿卻不得不做出選擇,她要去上海了,新的征程,去重新展開自己的人生,身邊的一切都不允許她們只留在悲傷的時候。因為長大了,因為都還要繼續生活下去,就如人們常說的:凡事都要朝前看,人也只會往前走!

“子清,我…要去上海了”周子衿低垂著眼簾,那時在她心中好似第一次背叛了這段友誼,要在這種時候離開,實在難以啟齒,心底更是自責。

周子清只是點點頭,也不說話。

周子衿捧著她的臉頰,將額頭貼了上去,淚水在眸中打著轉

“子清你答應我,好好生活,好好活下去,你還有我們,還有寶寶,愛你自己,我們…下次再見,很快”就算這次她說了再多無用的話,就算這些活下去的理由都抵不過那痛苦,可周子衿仍舊希望哪怕只有那微不足道的一點希冀讓她可以撐下去,足夠了!

周子清瞇起雙眼,淚水沿著臉頰流出來,好一會兒才出了聲

“好”

周子衿到了上海安頓下來后,第一件事便是給子清寫信,那封信很是簡短

“….上海很漂亮,很繁華,我會時而想起兒時,盼下次相見……”沒多久她收到了來信

“…純真年代,似水流年…”

“……”

轉瞬一年,似眨眼之間,她與子清只是十天半月中一則書信問候,感情仍覺未減,子清也在這一年,離開家鄉,她說渾渾噩噩,夢里夢外的這一年,只有接到周子衿的來信才覺還活著。只待在原地總是想起些往事,處處可見那人的身影,父母見她如此也格外擔憂,鬢間的白發又添了許多,不想又做了不孝之人,子清說她要把一切交給時間,也許有一日她都會忘了,雖然她也不知要多久?……

周子衿在上海的工作做的很好,只是壓力也在與日俱增,也不知每日如此生活為了什么?再向前究竟能走出什么來?她時常懷念從前,想念不曾在腦海中忘掉過片刻的小小桃林,老槐樹,蓮花池塘……她想起子清與她說過的:不爭不搶,不急不躁,超脫世俗的灑脫自在。只是行走在車來人往之間,就連過馬路,都要分秒計算的城市里,這里并沒有那個世界。反而越來越遠。

“子清我回家了,上海很好,可我更喜歡我們的家鄉,還記得我家旁邊那些荒宅嗎?村上幾經輾轉,當然也全靠族中長輩們的體恤還有支持,最終決定將它們全部買下,準備再種上些桃樹……盼家中相見”

周子衿回了家鄉,可子清自那之后卻沒有回來過,那年她在槐樹下寫下這封信,做了這個決定,已經在內心發酵的許久的想法,終是想實現。

周子衿的生活終是在桃林開始慢了下來,在爺爺的協助下開荒種樹,精心養護,那段時間她過的辛苦知足,可生活卻添了許多期盼,希冀。只是子清不再回來,她們沒有見面。周子衿也在等更是期盼傷痕愈合的那天,能和子清再次見面的時刻。

那個人走后的第三年,新桃林種下的第二年給子清去的書信

“子清,你想家了嗎?家中父母長輩都很好,時常掛念你。你知道嗎?現在的桃林面積擴大很多,你何時回來看看呢?盼家中相見”

這次周子衿收到了遠方子清寄來的捕夢網和一封手寫信

“子衿,聽說它可以捕捉好夢,便買一個送你,我又在中間加了一個鈴鐺,你將它掛在老槐樹上吧,若是我想家了,那鈴聲便會想起,到時便替我看看老槐樹,桃林,生我養我的父母還有我們的村落…三年了,我沉淀了許多,學會面對了很多,忘記很多,我還聽說村中現在都在種植桃樹,爸媽說子衿的桃林尤為漂亮,你和那桃林很是相配,念著下次歸家可以看到遍地桃花,心情便好了,我很好,勿念,心安”

將那封信拿在手中來回看了又看,時間或許會慢慢帶走苦痛,時間是否能沖散所有?三年了,是啊,過去很久了!子清你可知,如今的老槐樹上已滿是許愿福卡,周子衿特意挑了沒被福卡淹沒的枝干,將捕夢網掛了上去,也許是風透不過,它自那后很少響起!

之后,智能手機的普及,她們之間再也沒有通過書信,聯絡變的方便起來。是啊!電子信件永遠不會沾上眼淚。可是她仍舊能從那小小的屏幕里感受到她的傷痕。

那個人走后的第四年桃花全部盛開的時節,周子衿給子清寄去許多中藥和一封手寫信

“子清,你知道嗎?我尋到了知一村,在那里有個叫做雪廬的地方,拜了師父,學習中醫,也許起步晚了一些,卻是我想做的事情,夢這個字,夢想這個詞再次出現在生命里,實為難得!我有了嚴肅的師父,多了許多師兄,師姐,以后可能不會常給你去些書信,信息,勿責怪…..中醫真的很難,有些醫囑藥理依是參悟不透,我表面不動聲色,實則焦頭爛額,許久未因為這種事再煩憂過了….從師父那里討來一副調理身體的中醫,內有煎煮方法,若不懂,也可去附近中醫鋪代煎,有許多話想與你說….盼家中相見”

第五年,桃花村第二個桃花節如期舉行,村中外出的年輕人有些回了村子,以往格外寂寥的村子那兩天有了生氣。

第六年,桃花節這天正逢了雨時,桃林的桃花散落滿地。

第七年......

“叮鈴鈴,叮鈴”老槐樹下聲聲鈴響

第七年,風鈴響,故人歸

……

周子衿捏著銀針的手停在半空,臉上掛著的笑容也隨之僵住了,略顯尷尬的解釋道

“抱歉,我以為是我朋友”

林驍笑著看著她,他眼睛里閃著光亮,露出潔白皓齒

“你好哇”

周子衿禮貌的向他點了下頭,恢復了以往的冷清神色,林驍本無意間闖入這桃林,只因這里過分美麗,桃花村大多地方都是幾顆,一排,或者各家門前屋后種植,除非無人居住之地,顆顆種植的規律,他尋得了就這樣的一處高地,這高地上的一戶人家被這些桃樹包裹在里面,林中隨處可見木椅,還有許多能容納小動物居住大小的木屋,桃樹種植的不是那么有規整,也不是特意嫁接的那般有致,主人多半隨性!走著走著便到了這里,如此看來,倒像是他打擾了她,林驍看了眼地上,藤椅上散落的書籍,還有她手上的銀針,開口道

“好像是我打擾了你?”

“沒有,你隨意”周子衿回過頭來收拾自己的針灸包,又將地上的書拾起全部放在一旁的石凳上,這才坐回藤椅低頭繼續看起書來。

林驍在這周圍拍了許多照片,時不時小心翼翼的看一眼依舊安靜看書的這個女生,擺弄一番相機,眼前這顆樹看起來已經有些年輪,上面掛了許多許愿卡還有紅繩,舉起相機留下照片,抿了抿嘴唇,走近她

“這是什么樹”

“槐樹”輕翻了書頁,周子衿回

“這上面的卡片和紅繩得上萬了吧?”似是自語又像再問她

“沒人去計算過”

林驍笑了笑,坐去了藤椅的另一邊,離她有些距離

“剛才那鈴聲是什么?”

將書展開放在腿上,一手壓著書,側過身來看他一眼,林驍也正看著她,那雙眸子淡而疏離,周子衿抬起食指,靜靜地指去頭頂方向,跟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林驍抬起頭

“原來是捕風鈴啊”再低頭看她,才發現她又沉浸到書中去了

這女生有些特別,冷清沉靜,和這片地方仿佛融入到了一起,這么說不知有沒有哪里不對,她和這里很是相配!

“你是中醫大夫?”大夫?醫生?只是見她正在看的書籍,還有面前那個滿身都是穴位的人體模型便追問了一句

周子衿頷首,很是認真的開了口

“不算”

“可是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剛才見她朝那模型上下針時他可瞧見了,又準又穩!中醫中針灸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周子衿聽到這兒,笑了一下,聲音很輕,林驍卻聽到了,嘴角不經意跟著微微揚起,那似有若無的笑容掛在她臉上,見他正望著自己,周子衿垂下眼瞼。只是這話確實聽起來依舊好笑,依然記得初學針灸時,為她試過針的石奎,還有高飛那凄慘的尖叫聲依然還在耳邊,甚至一向沉穩的七哥給她做試針之人,都會皺著眉頭,手心全是汗漬。

老槐樹下起了陣陣清風

“你是這桃花村的人嗎?”林驍不知怎的總想與她說上些話來?

“嗯”

“那這桃林的主人你定認得?”

“……”

“十一”

一聲呼喊打破兩人之間的靜默,周子衿連忙站起身來,對面石子小路上奔來一少年,約摸十七八歲的樣子,個頭矮了林驍半頭,頂著一頭黃色的頭發,先是乖巧的跑到她面前去,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林驍,臉上的表情隨即轉變的不可一世起來。

“你誰啊?”

周子衿見了高飛突然染上的黃發,當著外人的面也不好發火,抬手給了來人一記爆栗,輕聲道

“說了多少次說話要有禮貌,這頭發?等會跟你算賬”高飛叫苦起來

“痛,痛”

周子衿朝林驍欠欠身子

“不好意思”

林驍擺擺手

“沒關系”

高飛可不管那么多,將周子衿的書胡亂收起來,拉著她便要走

“快,快,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等下,模型,何事?慌里慌張的”

“反正是好事!”

高飛拽著她不撒手,另一只手抄起模型便將她往回拉,林驍向后退出半步,眼神卻未從她身上移開過。對著林驍點了點頭,不知是否置在桃林中的緣故,這里的桃花香更濃了,她從身邊輕走過,空氣中還摻雜著絲絲苦澀的中藥香,這氣味聞著竟會讓人莫名放松起來。

“十一?”林驍口中輕輕念過這名字,好一會兒,待她的衣裙全部消失在視野,這才低頭繼續翻看手中的相機

“聽著像乳名……不知真名是什么?”

這個想法突然出現,林驍自嘲著笑了笑,只是對于一個即將遠足的人,何必去探個究竟呢,應該不會再見面的?一瞬間竟希望在這駐足片刻,坐在老槐樹下,翻弄著剛才留下的照片。

她很冷清沉靜,與世無爭,好似與這片桃林融合在了一起

“十…一”

姜周十七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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