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村子里真的有篝火。”

“姐，你睡糊涂了吧。”說著，一道手電光打到他們先前住著的小屋上，窗戶的玻璃是透明的，也沒有什么巨大的黑色蛾子趴在上面。

“你看，哪有你說的那些。”

“可是……”

“好了，楊秋嵐，你煩不煩。”季柯凡有些惱怒地踹了一腳門，突然想起林笙還睡在里面，立刻打開了門。

林笙還在睡覺，似乎什么樣的聲音都不能夠吵醒她。本來躺在門邊的王寅的尸體卻不翼而飛。楊秋嵐有些害怕地拽緊了季柯凡的袖子，那男人卻將胳膊使勁抽出來一甩，推開了她。

這時候，林笙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一臉懵地看著立在門口的楊秋嵐和季柯凡。

“怎么回事？你們站那兒干嘛？才兩點多。”林笙揉了揉眼睛，道，“對了，秋嵐姐，十分鐘前你剛開門出去，怎么現在又回來了。”

“你說什么！”楊秋嵐大驚失色，走上前問道“我早就走了啊。你為什么覺得是我開門？”

“啊？”林笙眼皮又開始耷拉下來，好像下一刻就要呼呼大睡過去。“不是你嗎？你不是去守夜了嗎？反正應該是有人走出去了，因為腳步聲在我附近。要不就是柯凡出去了……”

剛說完，林笙就又躺回野餐墊上，身上披著季柯凡的棉服，她舒服地砸吧砸吧嘴，很快就又進入了沉沉的夢鄉。只留下楊秋嵐和季柯凡面面相覷。

楊秋嵐驚恐萬狀，道“是王寅走出去了嗎？他復活了？我之前夢見過，說……在這里死去的人還能夠歸來……”

門外的風好像又大了起來，近乎肆虐。季柯凡沒有回答楊秋嵐的問題，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神里帶著極深的怨毒。

又是這種眼神。楊秋嵐心里一下子就亂了陣腳，她感覺眼前這個男人十分不對勁。

，又想起之前伸進她衣服里的那只冰涼得不正常的手，她打了一個哆嗦，往門邊退去。

“嘎吱”一聲，門開了，冷風一下子全涌向楊秋嵐的背脊。像有一把尖刀，揮動著，一次，又一次，穿透她的衣衫，刺在脆弱的皮膚里。

“你回頭看看。”季柯凡笑著，嘴幾乎咧到耳根。

楊秋嵐不愿意回頭，身體卻不由控制地轉了過來，奇怪的是，轉過身的一瞬間，風停了。楊秋嵐面前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眼眶處汩汩地留著鮮血，滴到地面上，暈開成一片艷紅，鼻子和嘴唇已經有些發黑，臉上遍布棕黑色的斑點，是即將腐爛的征兆。

楊秋嵐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快要窒息過去。她盯著男人，雖然這張臉的辨識度已經不高了，但她還記得衣服的款式。這個怪異可怖的人，是已經死去的王寅。

“啊！”楊秋嵐尖叫一聲，頭栽倒在地。她在頭腦恍惚時最后看到的景象就是季柯凡的那張臉，還有他身后已經站起身來的林笙。兩人一臉的譏諷，忽然，季柯凡的下巴上垂下來一塊爛肉，發黃發黑的牙齦霎時暴露在外。

“喂，秋嵐姐？你怎么樣？”

溫柔悅耳的嗓音在楊秋嵐耳邊響起，她一睜眼就對上了林笙漂亮的瞳眸，眼珠子黑漆漆的，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洞穴。

觀察過四周以后，楊秋嵐發現自己仍然靠在墻上，看來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雖然這個夢真實到楊秋嵐醒來后雙腿還在微微顫抖。

不知為什么，她有了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很快，季柯凡就從外面回來了，一看到楊秋嵐醒了，高興地說，“太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窗外陽光明媚，天氣轉晴，沒有風雨摧殘的村莊看起來都溫馨了很多。楊秋嵐深吸了一口氣，心想，噩夢終于都要過去了。

季柯凡說風停后，其他人已經可以再次入山，王寅的尸體已經被送走。楊秋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發現信號也有了，急忙問道“其他人怎么樣了？”

“放心，他們都好著呢。好多人早就下山了，一直在山腳的鎮子里等咱們呢。”林笙笑著說。

“那就好。”

在山上逗留了很久之后，幾人終于下山了。凌峰山的景色的確很美，出村子的時候，楊秋嵐看到了木牌子上刻著的村名“永生村”，她偏著頭無聲地笑了笑，便離開了。

大巴車上已經人滿為患，楊秋嵐挑了一個最偏的位置坐下，有意離林笙和季柯凡遠點，畢竟在夢里，她的確和季柯凡不清不楚地拉扯過一番。結果那倆人還是跟她擠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楊秋嵐皺了皺眉頭，道“你們倆坐前頭去。”

林笙愣了幾秒，立刻粘糊在了楊秋嵐身上，故作乖巧地蹭了蹭她的肩膀，道“秋嵐姐，我們都算是共患難的人了，坐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你說是嗎，柯凡？”林笙轉頭問一旁呆坐著的季柯凡。

季柯凡點了點頭，也跟著林笙尬笑了幾聲。

楊秋嵐有些嫌棄地抽走了胳膊，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林笙的眼神，好像帶著怨毒，但轉瞬即逝，就像夢里她們的眼神一樣。可能是她看錯了，在山上住得精神太過敏感。楊秋嵐這樣安慰自己。

她百無聊賴地打開了手機，搜索了'凌峰山'，一個詞條彈了出來，那是一個非官方報道'凌峰山永生村慘案'，她下意識地窩進角落里，用自己舉著手機的胳膊和身體形成一個視覺盲區，保證林笙和季柯凡絕對看不到她在搜些什么。

然后楊秋嵐點開詞條。文章最上方的位置是一張照片，一個老人的照片，眼睛處打上了馬賽克。楊秋嵐盯了很久，總覺得這個老婆婆看著很面熟，光憑下半張臉就覺得很熟悉。

她沒想那么多，繼續翻了下去。文章內容是這樣的：

永生村是凌峰山上唯一的村子，建在半山腰上比較平坦的地方……

村子里保持著舊時的風俗習慣，即為篝火祭祀。祭祀當天，由村長親手將活剝皮的牛、羊、豕（即為古時帝王祭祀的“太牢”）用鐵架穿透掛起來置于火焰中央，村民圍篝火一圈，觀看被活剝的動物在篝火里掙扎，直至死亡。那么這一年就會風調雨順。

永生村與世隔絕，最一開始，凌峰山被禁止游覽，但相關部門為了盈利，開放了凌峰山景區，但剛開放不久就出了“永生村慘案”一事。幾個外來人闖入村子，意外中破壞了永生村的祭祀活動，幾人作為壓制山神怒氣的代替太牢的祭祀品，被活剝皮掛上鐵架慘死。

因為此事，警方介入調查，但第二日，又發生變故。未參與“剝皮”活動的村民被遣送至山腳的村鎮，參與“剝皮”活動的村民一夜之間，全部暴斃而亡。

死亡時眼珠子全部被掏空，鼻子、嘴唇皆有不同程度的傷口，疑為野獸所致，但至今原因不明……

19xx年

楊秋嵐開始發抖，雙腿不自主戰栗，19xx年，這是25年前發生的事。那個照片就是當年村長的照片，也就是她看到的篝火旁站著的那個老婆婆。楊秋嵐當時還奇怪，一個人老年斑為什么這么嚴重，現在明白了，那根本不是老年斑，而是尸斑。

村子里的人早就死絕了，而楊秋嵐看到的是他們歸來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