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會有事吧？”白楓擔心地問道。

“有沒有事完全取決于他們自己。那女人自己要接下那盆肉湯，若是她一人沒忍住全喝了，那其他三人或許還能保住，若是他們全都喝了，那四個人湊兩雙一塊兒赴死也不算孤單。”陳婭坐在床板上，背靠著墻，百無聊賴地玩著自己的手指，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婭婭，你怎么能這樣？你原來不是這樣的啊。”白楓不可思議地看著陳婭。

“我原來是什么樣的？你是說那個懦弱又無能的我？那個從一開始就費盡心思想要救王玲玲她們卻被推入火坑的我？還是那個眼睜睜地看著姜旭川為了所有人掉下懸崖的我？”陳婭眼眶通紅，咄咄目光里驀地增添了怨恨和痛苦。

白楓囁嚅道，“好，我們不管他們。”

陳婭看著墻上那道血痕，不由地聯想到了被剝了皮的人，那個場面，滿目血色，鐵架上的尖鉤戳穿背部的皮肉，從胸前穿出，黏連著粘稠的液體，就像新鮮的草莓果醬。然后就是祭品的尖叫聲，它穿透了整個永生村，就像潑出去的開水，即使經過在空中濺出時的短暫冷卻過程，滴在裸露皮膚上，還是會產生被灼燒的刺痛感。

天色已晚，村民們點燃了篝火，即將選拔新的祭品。

屋內的溫度驟降，陳婭和白楓只好同前幾次一樣站在門口，隔壁屋的幾人已經站在一旁。他們臉色都很古怪，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竟和村民們的精神狀態極為相似。混在中間的靚麗女人也不吵嚷了，只是像死尸一樣靠在門口。

“他們喝湯了嗎？”白楓在一旁扯了扯陳婭的袖子。

“不知道。”陳婭看著那幾人的樣子，心里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今晚的祭祀并沒有進行下去，那老婦人沖著人群揮了揮手，大家也就逐漸散去，只剩篝火還在“噼里啪啦”地響。

“她一定還會來的。”陳婭關上門，嘆了口氣。

大約過了一兩個小時，老婦人果然又來叩門，陳婭讓白楓繼續坐在床上，自己一個人去開了門。

容貌奇丑無比的老婦人仍舊笑瞇瞇地站著，雙眼瞳孔無法對焦，手里端著一盆香氣撲鼻的肉湯，陳婭看著那一盆的肉，本應該覺得惡心，可聞著味道又不由自主地想咽口水。

“孩子們，都餓了吧？婆婆來給你們送點吃的。”

從肉湯里上升的乳白色蒸氣蒙住了陳婭的眼睛，暖意融融，她只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想說話又下意識地告誡自己不能開口，像是有一口痰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陳婭伸手想去接那盆肉湯。電光石火間，她看見了躺在盆底的一枚晶亮的環狀東西，神智瞬間回歸，陳婭出了一身的冷汗，盯著肉湯，卻再也沒有了食用的欲望。

過了片刻，老婦人就離開了。

陳婭一把關上門，捂住嘴巴靠著墻蹲下，開始干嘔。

這時白楓才走到門口把她扶起來，問道，“怎么了，我以為你堅持不住了，剛想過去阻攔你接下肉湯，你突然就恢復正常了。”

“戒指。”強壓著胃里翻涌上來的惡心感，陳婭道，“盆底有一枚鑲著粉鉆的戒指，那女人的戒指。”

白楓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你確定是隔壁那穿著靚麗的女人的戒指？”

陳婭軟著身子躺在硬板床上道，“是。粉鉆昂貴并且不那么常見，剛在永生村住下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她的戒指，況且她總是舉著右手故意顯擺。我很肯定那就是她的戒指。”

“我們以為最一開始的那個夢境里那女人沒有被剝皮而亡，其實，我們都錯了，在那場祭祀里，她已經死了。”

“死了？那她怎么？”

“回來的這個她跟林笙日記本里提到的歸來的季柯凡沒有任何差別，他們都已經被村民同化了。女人回來就是為了騙其他三人喝下肉湯，而那肉，就是從她留在老婦人那里的尸體上割下來的。”

“我們在里世界里看到的肉湯是新鮮的，但很可能在表世界里，它就是盆里的一大堆腐爛的肉塊。”白楓說著，心里暗暗慶幸，在里世界里的她們理論上是不需要進食的，不然就算餓死，她們也不再愿意吃下任何東西了，哪怕是最美味的薯片。

“這簡直倒了我后半輩子的胃口。”白楓難過地捏了捏背包里已經吃空的薯片袋子，不斷地嘆息。

“你再這么不著邊際，吊兒郎當，下一次出現在肉湯里的就會是你脖子上帶著的項鏈。”陳婭趴到窗口望著外面，嘴上還不忘擠兌白楓。

幾個人出現在了視野里。是隔壁那四個人，他們穿得倒是齊整，似乎又要下山。可這一走，竟然兩個晝夜都沒有再回來。祭祀活動似乎也停止了，只有端湯的老婦人在第一晚敲了一次門，往后也沒有再來過。

“她們是不是找到了里世界的出口？”白楓開始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兩人趁夜晚剛結束時就出發，這樣白天的時間會比較長，她們來到了村口，意外發現木牌子倒了。

“這是怎么回事？”白楓蹲下看著那個牌子，整件事情疑竇叢生，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等等，白楓，我的手表開始運轉了。”陳婭盯著手表上正在緩慢走動的秒針，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永生村，道，“里世界的出口被打破了。我們出來了。”

一時間，警笛在周圍響了起來，聲音很大，緊跟著就是人群喧嘩聲。永生村不遠處圍了很多人，陳婭和白楓也跑去看，但人群密集，并且最中間的區域被圍上了隔離帶，她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覺到在人群中迅速蔓延的恐慌氣氛。

陳婭看了手機，發現已是周日早晨十一點，便和白楓一起下山打車離開。

下午三點，陳婭回到家，肖碧蕓正坐在沙發上驚慌地看著手機，見陳婭回來了，她急忙沖上去抱住女兒，聲音都在顫抖。

“婭婭，你沒事就好。”

陳婭看著手機最新的一條新聞推送。屏幕光照閃爍不定，視頻里，面容憔悴的記者正在現場報道：

凌峰山再次發生驚天慘案！

于今日上午十一點，凌峰山景區里發現四具尸體，眼睛被挖空，死狀凄慘。當地警方經調查得知凌峰山曾發生過多起類似案件，景區于今日被勒令關閉，案件解決前不予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