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旭川輕輕地說道，“是我，別怕。”

他抱著陳婭極輕巧地落到地面上，把她放了下來。

“這里……是什么地方？”陳婭揉了揉臉，看著周圍變幻莫測的景物，問道。

“這里是真實的世界。”姜旭川眉頭糾緊，看向無數拔地而起的粗壯藤蔓，血色的海洋里怪異的生物浮浮沉沉，掀起驚濤駭浪，又很快歸于平靜。

“什么意思？”

“這里就是剝離假象之后，赤裸的真實世界。我們一直生活在這里，這就是里世界。”

陳婭驚愕地看著姜旭川，道，“可這里……”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們曾經以為，夢境世界完全脫離了我們的意識，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的慣性思維讓我們的潛意識為夢境世界披上了一層熟悉的外皮。冰川里的生物，你看到了，真實世界里他們只是血海里的無數不成人形的怪物。”姜旭川頓了頓，又繼續說，

“如果不是父親在最后把蚩的精神力強行注入到了我的體內，我也會死亡，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永世不得超生。”

“對不起，如果我當時不是那么軟弱無能，我就可以……”陳婭抱住了姜旭川，晶瑩剔透的淚水淌下來，像拂曉時分葉尖上的幾滴露珠。

姜旭川愣了愣，揉了揉懷中女孩的頭，把她摟入懷中，感受著她身體的溫暖。半晌，他輕輕道，

“不是你的錯，那是我父親，我必須要承擔他的罪責，受到懲罰。這些日子，我一直在你左右，可是你感知不到我。我看著你無數次陷入危險，卻束手無策。”

高大的男孩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牽起陳婭的手，道，

“你跟著我，那些精神力較弱的生物是無法傷害你的。”

翟萱等人也陸續恢復神智，地獄一般的景象令人望而生畏。張軒逸在血海邊醒來，一睜開眼就與一只血淋淋的怪物面面相覷，看模樣，它像一只剝去皮毛的狗。張軒逸嚇得一個哆嗦，大叫一聲，把海里的其他生物也驚動了。

張軒逸連滾帶爬地往后跑了幾步，但爬上岸的狗速度更快，眼看著就要追上來了，他倒站住不動了，從衣服里掏出手槍，一槍打在狗腦袋上。狗晃了晃，倒在地上，化成一灘血沫。

張軒逸有點驕傲地吹了一下槍口冒出的煙，漆黑的槍身質感堅硬，具有極強的耐腐蝕性，并且耐高溫，耐高壓，他心想，不愧是相關部門下發給研究隊的精良武器。

正驕傲著，更多的那種東西爬上岸，朝著張軒逸團團包圍過來，他就算有槍，也不可能一個人對付這么多怪物。然而，想逃跑也來不及了，他四周已經站滿了畸形扭曲的東西，辨不清五官的面部只有一口獠牙明晃晃得露在外面。

“救命!副隊!”張軒逸不敢逞強了，只好大聲呼救。

跟翟萱同行的王書淵聽到了張軒逸的呼救，剛端起了沖鋒槍，就被一旁突然出現的手壓了下去。那是個長相清俊的青年，王書淵覺得他長得有點眼熟，但是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

只見青年沖他點了點頭，便朝著被紅色生物圍困在中心的張軒逸走去。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那些欺軟怕硬的家伙就跟無頭蒼蠅一樣撞開瑟縮著的張軒逸，四處逃竄，有幾只直接悶頭跳回水里，濺起半米高的水花。青年身后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黑影，那東西有無數只腳，身軀盤著，正揚起了腦袋。

王書淵和翟萱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陳婭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后。

“隊長，副隊。”

“他就是姜旭川，你們之前通過夢境頭盔應該見過他。”

王書淵一拍腦袋，道，“嗷，我就說這小子眼熟得很。他還活著？怪物怎么這么怕他?剛才他身后的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翟萱一巴掌扇在他腦袋上，道，“你跟連環炮一樣噠噠噠地問了那么多問題，你讓陳婭回答哪個？”

后者捂著腦袋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家老婆，癟著嘴巴，也不敢辯駁。陳婭見狀，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把來龍去脈講給眾人聽。

這時，姜旭川那邊好像吵起來了，兩個同樣高大的男生正唇槍舌戰著，陳婭依稀聽得見張軒逸在大聲吵嚷著，

“怎么？我承認你比我厲害，你厲害就能翻天啊？”

“你們吵什么，吵什么？”王書淵揪起張軒逸的后衣領，把他拽回來，姜旭川自動走回陳婭身旁，重新握住她的手。

張軒逸氣得雙眼冒火，道，“你有病啊，快放開陳婭，那是我們隊伍里的人。”

姜旭川睥睨著面前跳腳的張軒逸，把陳婭的手抓得更緊了，道，

“我是姜旭川。你應當認識我。”

“姜旭川……你就是姜旭川？”張軒逸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只是賭氣地扭過頭去。

陳婭悄悄地捏了捏姜旭川的手，低聲問道，“姜旭川，我剛才看到你身后的蚩了。它變成了你的影子，在你動用精神力的時候會出現。”

“沒關系的。”姜旭川溫和地笑了笑，道，“在這個世界的我就是蚩，跟你們比起來，我只是個怪物而已。”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陳婭瞪大了眼睛看著男孩棱角分明的側臉，道，“你不是怪物。末世已經來臨，所有人在未知世界面前都手無寸鐵，只有你能夠扭轉局勢。你是我們的希望。”

“它們都要醒了。我阻止不了。”姜旭川搖了搖頭。

天空中，青綠色的光開始匯集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光點，光圈擴大，里面包裹著的東西逐漸浮現出來。奇形怪狀的怪物在空中漂浮著，其中的好幾個形態陳婭都見過，離她最近的較小的光圈里是一只通體乳白的人形生物，那是曾在H城的夢境世界中出現的“蜂后”。

“它沒有死。”陳婭喃喃道，想要伸手觸碰那光圈里的東西，卻被外面的“保護罩”彈了回來。

姜旭川則是冷冷地看著東北方向的一個光圈，那里面的東西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睜開了一只眼睛，正在窺視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