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親手燉的湯,理應先由王妃先嘗。”
看著顏色怪異的湯汁,裴煜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幾下。
“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自然是你來喝第一口,怎么能讓我先來呢?”路婉朝他眨了眨眼睛,一副溫順乖巧的模樣,只是那笑意中隱隱帶了些別的什么東西。
開什么玩笑,這湯里面,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堆,她還想活命呢,絕對不喝!
裴煜頭皮隱隱發麻,原想磨磨她的性子,誰知卻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既是王妃辛勞熬的湯理應你先嘗,也不至辜負了你的一番辛苦……”
他勾著嘴角,將面前的碗朝她推了推,溫柔又體貼。
“一點兒也不辛苦,雖然我貴為王妃,但這是身為人婦應該做的!”她將碗推回他面前,滿臉的笑意,白皙的牙齒卻是咬得吱吱作響。
“王妃……”
裴煜話沒說完,路婉面色一沉,“砰”的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碗里的湯汁灑出了幾滴出來,刺鼻的味道更加散了開來。
“老娘辛辛苦苦熬得湯,敢不喝,腿打斷!第三條腿!”
她擰著柳眉,寒著臉,像極了暴走的小獸,氣鼓鼓的瞪著一雙杏眼,竟有些可愛。
怔愣了半晌,裴煜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墨色眸子里的溫柔愈發濃重,將她攔腰摟進懷里,滿臉的寵溺,二話不說端起湯狠狠的喝了一口。
眼睜睜看著湯汁進了他口中,一側的奴才變了臉色,眼神十分同情,再看喝的人不過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不禁暗嘆自家主子膽識過人。
見他喝了一口,路婉眼底驀地染上一抹喜色,幾乎不可見的閃過了一絲感動,不過轉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還沒等她竊喜,裴煜面不改色,一只手輕輕扶在她的腦后,柔軟的雙唇就貼了上去。
極有眼色的家奴連忙不動聲色地退出了房門,免得擾了琴瑟和鳴的兩人。
他熟稔而溫柔的撬著她緊閉的雙唇,幾番攻勢就將她的防備攻破,溫熱的湯汁順利地流入了口中。
頓時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撲鼻而來,熏得她眼睛都花了,連著他近在眼前的面容都模糊得看不清了。
連同腦子一起遲鈍了的味覺半晌才反應過來,嘴里又苦又辣的味道一涌而上,一把將他推開,忍不住干嘔起來。
裴煜揚著眉,上前溫柔的拍打著她的后背,好笑的問道:“王妃,你親手熬的湯如何?”
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調侃和得意。
好半晌才緩過來的路婉臉色憋得通紅,直眉瞪眼的吼道:“變態,怎么會有你這種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也要用,這么苦你也和喝得下去?”
他被罵了也不氣不惱,反而離她更近了些,臉湊在她面前,薄唇勾著彎彎的弧度,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波光粼粼:“能與王妃同甘共苦,便不覺得苦。”
十分篤定的語氣讓她有些慌亂,心里某個最柔軟的地方猛地被戳了一些,癢癢的卻又悶悶的,說不出的怪異。
“油嘴滑舌,沒個正經!”路婉狠狠白了他一眼,猛地將他推得老遠,氣沖沖的跑了出去。
見她腳底抹油一般的溜了,心中竟起了一種很異樣的感覺,墨色的眸子里閃過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寵溺。
臉色極其難看的路婉再次來到府門口,正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沒地方發。她仰著頭大搖大擺的朝外走去,就等著不識趣的家奴來攔,好讓自己出出氣。
出乎意料的是方才還說什么都不讓她出府半步的家奴,竟絲毫沒有要攔她的意思,畢恭畢敬的還有一絲歡送的意味。
她有些莫名其妙,這個裴府都是些什么人?怎么都如此善變?
路婉百無聊賴的走在街上,心里悶悶的很不是滋味,她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嘴里不知道將裴煜罵了多少遍。
總覺得每次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她正想著怎么搬回一局,不知不覺竟走到一家藥鋪門外。
“這位夫人可是身體不適?”
見她停頓不前,卻也不進門,藥童小心的迎上前輕聲問了一句。
“我心里不適!”
路婉一撇嘴,沒好氣的回道。
“夫人可以讓我們當家的給您瞧瞧。”
藥童只以為她在說病狀:“我們當家的醫術,還是小有名氣的。無論是看病還是抓藥,我們價格都是最公道的。”
“抓藥?”
“毒藥有嗎?”
路婉眼睛一亮:“見血封喉,一尸兩命,立竿見影的那種!”
“沒……沒有的。”
藥童被她的話嚇了一跳,連連搖頭:“我們這是藥鋪,懸壺濟世,那些個臟東西,是斷然不會賣的。”
“什么叫臟東西!”
她嗤笑翻了個白眼:“毒藥用得好,也能治病救人。虧你還是藥童,這點醫理都不懂。”
“算了,我也不為難你。”
說著,她嘆了口氣:“瀉藥總有吧?”
說什么毒死人的藥,她也就是過過嘴癮,裴煜可是王爺,真把他弄死了,事就鬧大發了。
她是想整治裴煜,出口惡氣,可她不想死呀。
藥童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遍,頭一回見人又買毒藥又買瀉藥的,一時間有些不敢答話,唯恐惹上什么麻煩。
“也沒有?”
見藥童不回話,她忍不住小聲的埋怨起來:“不是吧?這個時代竟連瀉藥都沒有?”
“當然有!”
藥童見她一臉的嫌棄,下意識挺了挺胸反駁,可話剛說出來,又泄了氣:“只是小的不敢賣給夫人……”
鬼知道這女人拿了瀉藥,是要去做什么的。若真是出了事,他賣的藥,他也難逃干系。
“為什么不敢賣給我?”
路婉還沒來得及激動,就被潑了盆冷水,不滿的皺起眉頭:“我買你賣,我又不少你的銀錢。”
就在這時,一個布衣男子背著籮筐走了過來。
“掌柜的,上好的小蝎子收不收?”
來人拭了拭滿臉的汗水,大咧咧的朝內堂喊了兩聲。
小蝎子?
路婉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電影畫面,女學生把小蝎子放同學衣服里……
瞬間,她兩眼直冒綠光,興致勃勃的打量著筐里烏黑的東西:“公子,我能不能看看你帶來的小蝎子?”
“啊,自是可以。”
藥農被路婉這般盯著,臉上一紅,手忙腳亂的將籮筐放在地上,小心的打開蓋在上面的布:“夫人請看。”
小蝎子的外殼顏色尚淺,褐色的小小一顆。但架不住數量多,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看的路婉密集恐懼癥都要犯了。
“能取出一個讓我看嗎?”
她轉開視線,強壓住心里的恐懼。
“夫人當心些!可別看它個頭小,這是野生的,性子極兇。”
藥農順從的取出一個,捏著尾巴放在掌心里,湊到路婉面前。
“有毒嗎?”她的眸子里閃著不言而喻的興奮。
“蝎子本就是五毒,它們雖然小,但也是有毒的。只是毒性不大,不礙事。”
藥農憨笑解釋,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去捉這些小蝎子不是。
畢竟,命比銀錢更重要。
有毒,但毒性不大。
也就是說,能折磨人,但是!死不了!
“這些我全都要了!”
路婉勾唇深意一笑。
姍姍來遲的掌柜和旁邊的藥童,瞪大雙眼,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
只有藥農欣喜若狂的看著她,將籮筐猛地塞進她的懷里,拿了銀錢就走生怕她反悔。
路婉小心的提著一籮筐有毒的小蝎子,雇了輛馬車,風風火火的回到王府。
“王爺呢!”
她隨手抓住一個下人問道。
“回稟王妃,宮里傳話出來,讓王爺進宮一趟。王爺此刻應該在臥房換衣服。”
下人緊張的低著頭。
王妃的十全大補湯,在王府里已經出名了。對王爺都敢如此放肆,對待他們這些下人,還指不定能做什么。
換衣服?
“嘿嘿……”
路婉雙手抱著籮筐,癡癡的笑。還真是,瞌睡了來個枕頭。
她一路狂奔回到臥房,推門進去就看到裴煜一身白色褻衣,展開雙臂等待侍從伺候穿衣。
“放著我來!”
眼看著侍從雙手捧著朝服走向裴煜,路婉急忙叫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