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的時間，渣渣爹似乎和老娘達成了什么協議。
被打發出來后不久，林清妍就又被喊回去，和林子陵一起跟渣渣爹道別。
渣渣爹跟老娘之間的氛圍有點奇怪，似乎兩人之間都有些刻意制造的距離。
林清妍看著馬車越行越遠，心下不由悄悄嘀咕。
難道是分別的太久，所以老娘和渣渣爹之間那點微末的愛情也隨風而去了？
要不是她和阿弟兩個，或許這里早就被人忘得毫無蹤影......
為這個時代的女人嘆息了一把后，林清妍扶著在外面看了好一會的老娘進去。
林子陵小心翼翼的站在另一邊，努力將自己打造成一個男子漢，拍著肩膀讓老娘扶著走。
萬卿蘭看著這個自告奮勇的人形小拐杖，笑的身子都歪到一邊。
“你娘我還沒這么虛弱，需要你們兩個小的這么憂心。”
“才多大年紀，這般重的心思，不累么？”
林清妍搖搖頭，壓下心底的擔憂。
雖然來過的大夫都是和老娘溝通，但是她光看老娘咳嗽的次數和喘息的程度，也知道她的身體逐漸不好。
難得萬卿蘭有興致，也不好掃了她的興。
“今天天氣這么好，咱們娘幾個在院子里坐坐吧。”
杏樹下有一方小石桌，邊上零散的放著四個凳子。
林清妍看老娘毫不講究的要坐下去，連忙攔住她。
“就算天氣熱，樹蔭下的石頭也難免涼意。”
“小陵，去拿幾個墊子來。”
林子陵點點頭，毫不遲疑的向屋子里奔過去。
萬卿蘭輕輕咳嗽了兩聲，笑著用食指點了點林清妍的額頭，“人小鬼大。”
林清妍沒有作聲，將她扶到樹蔭下，接過林子陵手里的墊子整整齊齊的鋪上。
將手里的活齊整完了，她才嘆口氣，扶著老娘坐下。
“阿娘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的身子，自己還是得顧著點。”
“真要是受了涼，誰還能替你受那份罪？”
萬卿蘭看著她板著臉認真教訓自己的樣子，忙不迭的點頭，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林子陵也一臉嚴肅的看著老娘，不時的點頭。
從小到大，阿姐說的都是對的。
以前是這樣，現在肯定也是這樣。
看萬卿蘭絲毫沒有還嘴的意思，林清妍抿了抿嘴，不再說什么。
每次都這樣，真是心累。
“待會兒我和小陵去集市逛逛，我答應他今天吃魚。”
林子陵的目光轉到林清妍身上，眼睛亮了亮。
萬卿蘭的杏眸微微瞇起，整個人都有些慵懶。
“這個不著急，今天阿娘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們說。”
天氣有些熱，周圍的知了不停地發出尖銳的鳴叫聲，讓林清妍有些煩躁。
和萬卿蘭的話摻雜在一起，更是煩透了心尖。
“阿娘，我不想去。”
聽萬卿蘭將話說完，林清妍搖了搖頭。
“他將我們扔在這里這么多年，我們早已習慣了這里的生活。”
“比起那些富貴的日子，我和小陵更愿意和你在一起。”
萬卿蘭看著這個從小主意就很正的女兒，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這些年雖然林承允沒有短了她們的用度，但是東西一層一層的遞下來，到了她們手里，早已所剩不多。再加上她的病日益加重，吃的藥一副比一副值錢，之前她的好多東西都被拿出去典當了。
她們的生活，并不富裕。
這種條件下，林清妍明顯比同齡的小姐少爺，要早慧的多。
萬卿蘭曾經為這件事自豪不已。但是現在，心頭卻有些發悶。
“這里不比京都。”
“你和小陵，遲早都是要去林家認祖歸宗的。”
“清妍，你從小知禮，以后到了侯府，你嫡母定會給你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
“至于小陵...”
“侯爺子嗣稀薄，小陵到了那邊，也會備受重視。”
“你們兩個都過得好，阿娘才能夠放心。”
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看林清妍還是那一副拒絕的表情，萬卿蘭索性住了嘴。
“這件事情，不管你們愿不愿意，我已經跟侯爺商定了。”
“過幾日，侯爺就會派人來接你們。”
“這些日子你們好好準備一下，跟自己的朋友們都告個別。”
“然后，就離開吧。”
心底的酸意漫上心頭，萬卿蘭眼中有些發澀。
這都是命。
如果自己身體好一點，也不會給京都送信，讓林承允千里迢迢的趕過來。
縱然不舍，她還是要親手把兩個孩子都送走。
只希望，憑著清妍的聰明和侯爺的權勢，能保她這一雙兒女順遂安康。
林子陵看看阿娘，再看看姐姐，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小孩子的心思最為敏感。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分得清好賴話。
阿娘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要他們了。
林清妍看著萬卿蘭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房門處，將林子陵的腦袋抱到懷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對于外室所出的子女而言，如果沒有被家族承認，那將會是一個非常低賤的出身。
就算他們的父親貴為大慶朝的侯爺，也難逃被那些婚生子們鄙視的命運。
甚至，林子陵會因為出身問題，不能參加科考。
萬卿蘭的這個做法，對于她和林子陵來講，其實是極好的。
但是，林清妍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并不是說所有的事情都是絕對，他們可以通過別的手段去達成這個目的。
而不是去到那些高門大戶里，仰仗別人的鼻息生活。
再大度的嫡母，對于這些外室所出的子女，恐怕都難以有好脾氣。
名義上的義子義女...
那些個人精，誰不清楚里面的門道......
太陽越升越高，汗水慢慢擦濕了衣服。
林清妍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屋里面沒有絲毫動靜，料想萬卿蘭該是又睡著了。
“阿弟，我帶你去吃糖葫蘆。”
摸了摸袖子里的銅錢，林清妍將這些煩惱的事情都拋到一邊，帶著小弟往門外走去。
老娘性子固執。她執意要這么做，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