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的表情有些意外，殷少俠多了個心眼，這位堂主對風云山莊被滅之事異常的關注，不知道是不是跟許師兄有關。又或者，無關？

幾個人聊得沒有太深入，畢竟并沒有那么熟，而且還彼此懷疑。殷少俠本來滿心疑問想找個人商量，可自從發現宇化生對他們這些江湖恩怨沒什么興趣后，就不好再麻煩他，飯后便帶著小二哥歡天喜地的去游玩。

“你不用裝得那么開心。”宇化生無情戳穿了他，“畢竟，被誰鳩占鵲巢都不會開心。”

“唉……”殷少俠長長嘆了口氣，望著遠處如墜仙境般的云海，“我們門派不算大，但在江湖門派中也不算小了，能排進前十的。門派收徒相當嚴格，小時候看根基，也要跟著夫子上學識字，大了就看品性，稍微品行不端就把你送回去。風云山莊在江湖中一直有一席之地，也是因為門下弟子謙遜守規矩，且每個弟子下山歷練都只為行俠仗義。這樣的門派，說沒有就沒有了，我連哪些是我們的仇家都不知道，你說，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誰知道呢。”宇化生跟著嘆氣，他沒有那么感同身受，只是覺得這樣的景致很美，人間許多美景，卻因為有不完美的人類存在，偶爾會感覺骯臟。但這都沒什么，只是人類無止境的欲望容易將所有美好摧毀，那些仇啊怨的，更會將無數同類埋葬。

“小二哥，我知道你隨我來只為了找人，但我那許師兄本是不叫如化的，我不知道是他改了名還是出了什么問題，我也不知道救我那一家讓我找的如化是誰，所以……”他想提出些要求，但又不知道人家小二哥會不會答應，一時兩難。

“你想說，等你那許師兄回來，如果他真的是那家要找的如化，那我的任務就完成了，你也得隨著我回去了。如果不是，還繼續找？”

“是這意思。畢竟，臨死時就已經知道無法再為師門報仇，我差不多放下了。只是這執念太深，一時頗多感慨罷了。那一家救了我，我得還了他們這份情。”

宇化生難得被觸動，一時無言，于是他悄悄的，透過白衣少俠的現在，看了看他前世的過往。他確實為報師門之仇而四處尋找兇手，在最后時刻也的確身受重傷，然而救他的人，就是打傷他的人，這個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白衣少俠尋找仇家的手段也確實極端了些，尤其越到后面似乎越沉不住氣，倒是結了不少仇。而且據他所見，這位少俠并非安葬師門后再沒有回過這座山，他是回過的，甚至還知道那位許師兄的存在。所以，他為什么在明武堂幾位堂主跟前，表現出一無所知呢？

“你懷疑明武堂？”宇化生問。

“什么？”殷少俠被他突如其來的提問驚到，“小二哥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我能看到你的過去。宇化生自然不會這么說，他也知人性復雜，只是又深深嘆了口氣，“你在答應幫他們找如化時有沒有想過，或許如化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自然有想過，就算如此，我也想找到他的埋骨之地。”

“你說你已經不在乎師門仇怨，那見到那位許師兄后，我們就去找人吧。如果你那許師兄能替你報那滅門之仇，你就別管了。”

這話說得略有些冷血，但對于浮生客棧小二哥來說，又合情合理。殷少俠一時無法反駁，沉默許久，“好。”

隨后是長久的沉默。兩個人看著不遠處的云海，各自在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許師兄到得很快，他本就是為尋殷少俠去的，一聽說殷少俠在山頭，又火急火燎趕了回來，一見到殷少俠就紅了眼眶，想上前抱一抱師弟又不敢。

“師兄。”殷少俠先開了口，“你受苦了。”

“不，不苦的師弟，只要你好好兒的。我還以為咱們山莊一個人都沒了……”他說著就要哭出來了。

殷少俠上前一步抱住他，輕笑，“怎么會呢，我這不好好的嗎？只是，這山頭怎么……”

“唉，明武堂也被毀，我見他們無處可去，就讓他們來了這里。”

“什么，明武堂被毀？”殷少俠嚇了一跳，“怎么回事，之前堂主未曾提起……”

“大概因為遭此橫禍，略有戒備吧。”許師兄看著二十來歲，一路奔波風塵仆仆，滿臉疲憊。他看了眼宇化生，問小師弟，“這位是……”

“哦，他是我朋友，我能來這里見到師兄，多虧了他。”

“原來是師弟的救命恩人，便也是許某的恩人，多謝。”說完深深一揖。

宇化生看著他，想著殷少俠對他的懷疑，“聽說你是叫如化？”

“呃……”許師兄愣了愣，看了小師弟一眼，這位問的什么問題？卻見小師弟也直愣愣地看著自己，仿佛這個問題很重要。所以，自己的名字重要嗎？“如化這個名字，其實是幼時叫出來的小名，自從我上山習武，師父便重新取了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這個名字了。”他似乎有些懷念。

“那小時候的事，你可還記得？”

“沒什么太多的記憶了，大概并非是什么美好回憶吧。”許師兄有片刻迷茫，又看向他們，“你們為什么問我小時候的名字？”

殷少俠愣了愣，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這個如化是不是他恩人一家要找的那個，于是看向小二哥。宇化生輕聲說，“有人在找你，也不知道找的是不是你。你上山后有回過家嗎？”

“回過的。”許師兄點頭，“每年都會回去看望父母，就今年沒回。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們肯定都知道了，我送了信回去報平安，還能不能回，誰知道呢……”他對未來充滿迷茫。

殷少俠想了想，“那大概他們要找的就不是你這個如化了，可能只是名字相同。”畢竟那家人說了，他們家孩子丟了那么多年，他們也找了那么多年。

宇化生皺眉，總覺得事情有哪里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