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在人間接觸過不少魔，宇化生卻極少見到，所以大黑很少跟他提起這些，但這一次，他卻說了長長的一段話。

“自古天生萬物，魔之所以誕生，是因為人之欲念，但他們既然誕生了，就有其存在的因果。如果他們作惡，便會得到懲罰，但不是每一只魔天生就想作惡的。人的欲念除了惡，其實還有，愛，恨，恐懼等等。你懂這類感情嗎？”

“不太懂，但你是只貓，你懂？”

“我也不懂啊，我只是告訴你，不是每一只魔都是作惡的，所以也許風云山莊被屠可能真的跟那只小魔物關系不大，但肯定是有關系的。也許他并沒有那么十惡不赦，當然，他害了殷少俠，這也是一樁不小的因果。所以可能你的提議還算可行，以他的魂修補殷少俠的魂，也算圓了他的因果。”

宇化生似是而非點了點頭，他平常看起來比較理智，自己不了解的人和事向來不發現意見，也不會對他們另眼相看。當他透過殷少俠的過往看到他毒害師門，他雖然內心震驚，但也沒有立刻采取行動，反而一直將他帶著身邊，意圖救出殷少俠。

魔到底什么樣？在他歷經的那么多小世界里，他見到魔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們無一例外都面貌丑陋，兇殘成性。他對那些魔下手從不留情，可當他面對小魔物殷少俠，多少有些下不去手。因為他知道，如果這個魔物真的十惡不赦，也不會是現在這么安然的模樣。

又在家里呆了幾天，宇化生還是決定上路了，大家都沒查出什么，留在這里也浪費時間。

“行，我們都給你準備好了，馬車車夫和書童，大概五六個人一起上路，你看夠嗎？”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人帶太多也挺麻煩。”他知道對方會派人監視，但派那么多人，是不是太興師動眾了些？

“這怎么是麻煩了，人間跟仙山不一樣，近些年民生多艱，老百姓日子不好過，這一路去京城十分兇險，多帶些人是好的。你父親本來還說要請兩個保鏢，被我制止了，說了你不喜人多，他這才作罷。”

“哦。”宇化生默默嘆氣看她離開，要帶多少人都隨你們，他想要甩掉易如反掌。

“倒是有趣，五六個人跟著你，你還打算一個眨眼就到京城？”大黑打趣。

“那些魔并不普通。”小魔物終于從黑漆漆的房子里出來了，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他們都比我厲害多了……”

“說起這個我特別想問你。”大黑不知是不是對他有了點好印象，一個縱身跳到他的肩膀，倒是嚇了他一大跳，“你在你們魔物里，是不是特別弱？”

“呃……”小魔物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尷尬，“我，并非自惡中幻化，當然也有惡，卻并沒有那么多，還得多修煉才能凝成實體。但主子們覺得我剛好可以找人共生，于是就找上了，殷少俠……”他頓了頓，“我也是第一次與人共生，并不知道邪惡的力量會吞噬殷少俠的靈魂……”

“哦，那風云山莊，是誰屠的？”

“算，算是我吧……”他遲疑回答。

“怎么叫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沒有這么模棱兩可的回答。”大黑順便又抽了他一尾巴，“實話實說。”

小魔物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主子們的安排我也不懂，我說不清楚什么，你們就別問了。”

“你們家主子不簡單。”宇化生簡單收拾了一個小包裹，“我在看你的過往時，居然被他們騙了，你們家主子怎么也算是一個魔王了吧？”

人世間有多少魔王，這可相當難算了，魔王并非特指是誰，而是指修煉到一定境界的魔物，他們與人無異，靈力強大，可號召眾魔，宇化生有理由相信，這只小魔物的主子，必然是魔王。不是魔王也布不了這么大的局。

“所以，屠風云山莊并不是你做的，而是魔王幻化成殷少俠的模樣混進山莊下了毒，那時候殷少俠在哪里？”

“他真的在山下，沒有回風云山莊。”小魔物嘆了口氣，“我一直寄生于他的靈魂，他那時候還在外歷練，他的記憶是沒有錯的。”

哦，你們真的好棒棒好能忽悠，“所以，我之前看到的殷少俠的過往，事實上是你們家主子把他們的記憶傳給了你，讓你來忽悠我？”

“我……”小魔物垂下頭顱，“主子們想試探你的靈力，想知道你是不是能透過我看見我曾經的過往，也想試試你能不能分清真假，就讓我試一試……”

“呵呵。”真是厲害啊，宇化生想，這些人不僅了解浮生客棧，還知道他的術法和異能，更是探出了深淺，誰說魔物沒腦子的？“這魔王，怕也不是普通的魔王。”

“主子們說，想為我們打下一片江山，從此世人不敢再欺辱我們，再沒有人敢瞧不起我們。大家都很開心，愿意追隨主子們。”

“大家都很開心？”大黑若有所思，“但是看你好像沒有那么開心。”

“不不不，起初我也是開心的，但是，看到他們殺了那么多人，血流成河，真的，很可怕……”小魔物瑟瑟發抖，“大家活在世上都不容易，真的沒有必要如此。”

宇化生看了大黑一眼，大黑沖他點頭，這家伙的幻化之靈他們探出來了，恐懼。膽小和恐懼也是人類強烈情緒的源頭，有些人天生膽小，三魂都能嚇得出竅，有些魂嚇丟了就再找不回來了，那個人可能就會變得呆傻，而那些魂漸漸生了靈智，便成了魔。

“你何必跟隨他們呢，自己悄悄呆在一個地方修行不好嗎？”大黑恨鐵不成鋼。

“我也不想啊。”小魔物都快哭了，“是他們硬抓我來的，畢竟很多魔怨念太深，直接就能幻化出實體，而我修行了很久都只能修出個影子……”只怪他太沒用了。

“罷了，再想想辦法吧。”宇化生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