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凜。
白霧散去,四周蟬聲不絕,樹葉在微風吹拂下沙沙輕響。面前光滑潔白的石壁毫發無損。
我愕然轉身,看向凌逸塵,也顧不得禮貌了,直截問道:“剛才是什么?!是真是假?”
凌逸塵無動于衷,漠然道:“真即是假,假即是真,人生本如夢,何必認真?”
好好的打什么禪機?我深深吸了口氣,仍然氣憤得話聲顫抖,努力平靜道:“陛下!你如果真的這么所謂‘無為而治’的話,你為什么要給我看?”
我幾乎立刻后悔了,凌逸塵卻絲毫不以為意:“我何必在意?因為你在意我才給你看的。”
“你為什么不出手呢?給我看有什么用!”想到虛輕在京都如此橫行,我不禁怒道。
凌逸塵淡淡道:“我不干預萬物之事,自然不會出手。因為你在乎,如果我不給你看,你就永遠縮在風劍清身旁了,躲在這里逃避外面的一切,不是嗎?”
我張口結舌,臉漲得通紅,不敢看他。
確實,就算我準備去外界闖蕩,我也會想和他一起,那他,他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呢?······
我趕緊收攝心神,低頭道:“小女子魯莽無禮,冒犯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凌逸塵毫不介懷,淡淡一笑:“無妨。走吧。”
我抬頭問道:“去哪?去···去屠龍嗎?”
凌逸塵微笑,笑得很溫柔也很倦怠:“我?龍族沒有生存的權利嗎?人和龍的矛盾我是不會介入的。”
“那······”
他看著我,慢慢道:“獻給我的祭品,我會親自帶她們去祭壇,至于之后到了祈雨時節,你可以選擇,沒有人會強迫于你。”
我訝然:“什···什么?我?選擇?我可以選擇???”
凌逸塵湊近了我,直視我的眼睛:“你當然可以選擇,只是······”
我呼吸一頓,心跳漏了半拍,他淡淡一笑,后退了半步,保持正常的距離道:“請。”
他身體微側,指向石壁做個“請”的手勢。
石壁潔白如玉,但沒有其他特異之處,何況我手掌到現在還隱隱生痛呢。我猶猶豫豫地用手摸著石壁:“從這里走?有什么我沒看見的洞口嗎?”石壁如此光滑,何況月光皎潔,一覽無遺。
凌逸塵笑了笑:“當然沒有,魔淵魔淵,魔由心生,你心里無視這塊石壁便可以出去了。”
???這也太扯了,拿頭撞墻嗎?我閉上眼睛,心里默念,沒有墻,沒有墻,沒有墻,在手上的觸感告訴我,有墻,我沮喪道:“不成啊。”
凌逸塵耐心道:“不急。”
試了許久,我突發奇想,后退了兩步,閉上眼睛,伸手在前,慢慢向前挪,這回我忘了它在哪兒,不知不覺就可以出去了吧?
指尖再次碰到堅硬的石壁,我重重嘆了口氣,睜開眼睛,凌逸塵嘴角始終一抹淡淡的笑容,溫柔淡漠,不置一詞。天上一只信鴿咕咕叫了幾聲,沒入黑暗之中。
我更加氣餒,心中挫敗感愈甚,他干嘛非得看著我出洋相呢。
我方才伸手,是心中認為有墻,要不然誰平常走路伸手在前面摸索,那如果只是單純不伸,多半一頭撞到墻上了······風劍清怎么從來沒告訴我怎生出去?難道,難道他想把我關在這里?······我心下微微一慌······哼,氣死我了,他能出去,我也能出去。
我重新閉上眼睛,深深吐納幾次,靈臺一片澄澈,忽然間意于神通,也不伸手,直接向前走去。
什么也沒有,我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遠處一個小口,仿佛若有光,空氣潮濕,水聲轟然。
這是一個山洞嗎?
凌逸塵悄無聲息地穿過石壁,站在我身側。我摸索著向洞口走去。洞外,濕熱的夏風迎面吹來,暴雨如注,雨點打在山石上噼啪有聲。雷聲隱隱,一條小溪蜿蜒著流入不遠處的桃林中,因暴雨而水勢陡漲,漫上了河岸。桃花已謝了,殘紅狼藉,被暴雨打落一地,滿地花瓣半埋在濕泥之中。
“這是什么所在?”
凌逸塵道:“地名武陵,這兒荒郊野外,還沒有名稱,走吧。”
他攬住我的腰,騰空而起。我微微一僵。凌逸塵飛得很穩,一點沒有受疾風驟雨的影響。他連袍角都沒有沾到一點雨水,但我卻不得不運起功法,雨點落到我身周,凝結成小冰珠從衣衫上滾落下去,方才免遭落湯雞之厄。
我們在漆黑的夜色中向遠方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