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將托盤放在柜臺上就退到了一邊,他身后的半百之人笑著掀開紅綢布。
里頭是一套湛藍的點翠的首飾,在場的人無之不為其驚嘆,點翠工藝極為繁雜,在這樣戰亂又極不穩定的時代,能做出一套點翠首飾十分不易,在溫淼淼看來,其中價值不可估量。
點翠工藝制作出來的首飾,光澤感好,色澤艷麗,而又因為其保存起來極為麻煩,且保質期不似其他首飾那么長久,所以格外珍貴。
“小姐可還滿意?”半百之人笑著問霜染。
霜染伸手,小心翼翼的拂上點在羽毛上的珠翠:“真好看,辛苦掌柜了。”
溫淼淼的目光,不止在首飾上,更在那半百之人身上,原來這就是吉祥樓的掌柜啊!
“小姐滿意就好。”掌柜含笑:“可要先包起來?”
掌柜對霜染很是客氣,不過這么大的客戶,自然是要客客氣氣的。
霜染沒回他,轉頭看向溫淼淼:“淼淼喜歡嗎?”
溫淼淼看了首飾一眼,對霜染的問話有些莫名其妙,她斟酌了下:“首飾很漂亮,霜染姐戴上定是艷壓群芳!”
霜染捂著帕子輕笑一聲:“淼淼小嘴兒就是甜。”
“幫我包起來吧。”她對掌柜道:“送去青幫鄒爺那里。”
溫淼淼驚愕,山本和陸鋒同樣驚愕。
“這套首飾,更適合你!”霜染斬釘截鐵。
首飾樓內有人連連羨慕出聲,有認識兩人的,心里都在盤算的小九九。
這么貴重的首飾,說送人就送人了?圖什么?
“不————”溫淼淼要拒絕。
“你得接著。”霜染視線停留在首飾上:“這套首飾我半年前就在吉祥樓定了。”
她忽的抬眼,笑凝著掌柜:“掌柜還記得嗎?”
掌柜實現從溫淼淼臉上會轉,一雙渾濁的眼睛明滅難辨,他也笑。
“自然是記得的,霜染小姐一單耗了半年,這可是個大工程。
我記得當時霜染小姐說打這套首飾不是拿來自己戴的,莫非那時候就想著送人了?”
“哪里,原本這套首飾我是想打了收藏的。
但現在覺得,這么精美的首飾若真被我藏起來,倒顯得暴殄天物了,不如把它送給合適的人,好東西就該大放異彩。”
溫淼淼聽在耳里,忍不住蹙眉,覺得這話帶著無盡的凄涼。
“那您為何不戴?”掌柜這話問得不突兀,大家都想知道。
霜染垂眸笑:“我戴不上了。”
掌柜笑著辯駁:“怎會!”
最后不由分說的,首飾還是被送去了鄒魚的公寓,溫淼淼看著那托盤里紅綢布里的東西,只覺得先前那精美絕倫的首飾猶如千斤大石般,壓得她心頭沉淀淀的。
幾人在吉祥樓又轉了轉,掌柜的一直陪在身邊,多是介紹首飾,除了偶爾看溫淼淼的目光有些沉,其他的都很和諧。
從吉祥樓出來,四人就直奔去了西餐廳。
有吉祥樓一事,溫淼淼反倒對霜染的一舉一動不再那么感興趣了。
仍然還感興趣的,大約也只有山本了。
山本和陸鋒,兩人在不遠處做了一桌,溫淼淼和霜染一桌。
這個時候正是飯店,西餐廳的人很多。
一間靠內堂的原木色桌子,桌面擺著一個波浪狀的玻璃透明花瓶,里面注了半瓶的水,插著一支粉色玫瑰。
馮謹修長的手握著玻璃壺,給對面女人的杯中續上一杯溫水。
“馮探長,我們喝酒好不好?”女人媚眼如絲,清冷的御姐音從她的朱唇皓齒里溢出來,帶著撒嬌,聽的人骨頭能酥了半邊。
馮謹倒水的動作半分不帶遲緩,一雙如玉般的手將水杯遞了過去,低啞著聲音:“不好。”
女人委屈的一秒,然后笑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完了伸出舌尖舔了下唇角,魅惑勾人。
馮謹眼眸沉了半分,小女人在玩火!
女人放下水杯,很乖巧的揚起笑容看他:“我乖不乖?”
桌下那只作怪的腳被馮謹握在掌心,他撓了撓,就看見對面女人狹長的眼尾染上一抹紅,緋色爬上女人白嫩的耳垂。
“乖!別鬧!”是男人寵溺又抑制的聲音。
沈頌將腳從馮謹的手中縮回,有寫悶悶不樂:“我都好久沒見你了。”
“最近警備廳事情多,等忙完這一陣,好好陪你。”
他的眼底有黛青,沈頌看著很心疼。
“阿謹,我總是很擔心你。”
在日本人和軍政府之間虛與委蛇,這是個高危職業。
女人軟著語調,面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馮謹心里軟得不行,他微微前傾,笑著揉了揉女人的頭頂:“不怕,我沒事!”
這時,侍者上菜來了,馮謹將自己面前那份牛排切好了和沈頌的換了,沈頌很自然的等馮謹做完這一切。
“阿謹,我和你說哦,小銘最近很在意一個姑娘。”沈頌嘴角帶笑,軟語中帶著嬌媚。
這樣的沈頌,和平時面對手下那副冷冽氣魄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馮謹樂得她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的講這些家長里短,他很喜歡聽她在自己面前講話。
“你給他把關了?”
“把了呀,這不查不知道,原來這姑娘來頭可大了。”沈頌小口嚼著牛排,小女人姿態在馮謹面前向來不知收斂。
“小銘什么態度?”
馮謹叉了塊沈頌最不愛吃的蔬菜喂到她唇邊,沈頌毫不反抗就吃了。
“我摸不準他怎么想的,他什么也不肯和我透露,可這么多年來,我還是頭一次見他對一個姑娘這么感興趣。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嗎?那姑娘向老黑下了個D級任務,小銘毛遂自薦,一百塊就把自己賣了,但他是什么性子,我還能不知道嘛。”
馮謹笑:“他是個大人了,有自己的思想,你是他姐姐,真要有什么想法,他第一個就是來告訴你。”
“嗯,這話倒是不錯。”沈頌點頭。
“那姑娘既然來頭很大,又怎么會找老黑下一個D級任務?”馮探長的心思深,多想一些正常。
“說起這個啊。”沈頌歪頭看著他:“這姑娘還和你打過交道呢!”
“和我?”
能和他打過交道的,多是犯人。
“就是前段時間徐家那位小姐買混子欺辱的對象,溫淼淼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