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匆匆，不如喝一杯？”靈壓涌來，倒是沒有敵意，李安南落上地面，看著盤坐在地，悠然自得的京樂。

“為何阻我？”緩緩走來。

“請你喝一杯，賞個面子吧！”京樂春水伸手請李安南入座。

“我為何要給你面子？”

京樂春水一笑。“當初我如果不給你面子，怎么會帶回黑紅雙煞，現在你不給我個面子，是否說不過去？”

李安南在他身前坐下，伊勢七緒過來倒酒，凝望杯中之物，神思微散，因酒在天下劍宮中，呈兩極分化。

劍宮弟子中，不乏愛酒者，朝夕不離，無論練劍，還是斬妖，少喝了這一口，就發揮不出全力。

有天縱之才，入得劍宮，愛酒卻甚過腰間青鋒，于是被逐出天下劍宮，還不悔改，自得其樂，也算是一則奇聞。

然悲絕一脈，鮮有愛酒者，悲絕一擊必殺，飲酒必然會影響劍刃鋒芒，是以李安南此刻并未舉杯。

“我不喝酒。”李安南漠道。

“不喝？這可是天下至美之物，你將它拒之門外，實在是可惜得很。”京樂春水搖頭一嘆，為李安南感到惋惜。

“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本來就邋里邋遢，還是個酒鬼，丟人！”伊勢七緒眼鏡下的雙眼帶著清晰的嘲諷。

京樂春水一聽毫不在意，自飲一杯，露出回味無窮之色，而后一拍大腿，擺足了架子。“倒酒！”

伊勢七緒冷笑，不僅沒給他倒酒，反而把地上的酒瓶子拿走了。

京樂春水大怒。“好你個七緒，竟然頂撞頂頭上司，罰你處理明天八番隊的所有事物。”

伊勢七緒不屑一笑。“好大的官威啊，京樂隊長，說得隊里的事物哪天不是我處理一樣。”

京樂春水哈哈一笑，一點也不尷尬。“七緒對我是真的沒話說，可以一天不喝酒，不能一天沒有你。”

“你知道最好，別忘了正事。”伊勢七緒放下酒瓶，轉過身子，面上微紅，進了屋里，心里顯然很受用那番話。

李安南見兩人調笑，目無余色，京樂春水看著他，“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請你喝一杯。”

李安南頷首。“你攔不住我。”

京樂春水笑了笑。“我壓根就沒打算攔你。”

“哦？”

“山本老頭讓我阻止你過去，真不是個什么好差事，首先，你很強，其次…”京樂春水端詳著李安南，許多年前，他和浮竹十四郎，也曾面對山本的考驗，彼此在那浩瀚無邊的靈壓中，撐了八秒。

這么多年過去，京樂春水并非原地踏步，但最多也只能撐個十秒出頭，遠不如李安南。

雖然在那考驗之下，撐過多少秒，并不能說和實力直接掛鉤，因為那不僅是靈壓的對抗，也有意志的比拼。

然而十五秒，實在是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在山本這個神話面前，每過一秒，都不亞于一道鴻溝。

李安南的真正實力，在這瀞靈廷里，鮮有人及，京樂春水無法阻攔，但更重要的是…

“我為什么要攔你？”自斟自飲一杯，京樂春水自顧自語。“黑紅雙煞是我帶回瀞靈廷的，也和他們兩人相處過一段時間，不得不說，他們學了你的劍法，但沒有繼承你的心，真是大幸。”

李安南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京樂春水繼續道。“先不說和他們相處是什么感觸，單說他們兩人在流魂街除惡十年，做了多少好事？又不曾享受虛名，不留名諱，單此一點，就可以見到品性，況且這一次的事情，疑點很多。”

“我的判斷，阿散井戀次是無辜的，本就不該關在監獄，既然無辜，就算是老師開口，我也不會阻止你。”

京樂春水再次一倒，酒瓶已空，面上有些意猶未盡。

“善。”李安南淡淡點頭，拍開京樂春水伸出來的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奇妙的滋味在味蕾間爆發，不算好喝，也不算難喝，但就是能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至于這東西是好是壞，李安南不予明確肯定。

站起身來，正欲飛天，京樂春水卻攔在他面前，李安南眉頭輕皺。“還有何事？”

京樂春水苦笑一聲。“你喝了我的酒，那也算是我的朋友，作為朋友，我必須要攔住你。”

“朋友？我不需要，我所在意的，我所信任的，只有腰間劍，胸中心。”李安南面色微沉。

京樂春水笑了。“是嗎？那何必去救人？”

李安南默然，京樂春水緩緩道：“我相信阿散井戀次沒有做錯，你應該一樣相信，那么為什么不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還有半個月時間，你和阿散井都能夠等得起，就耐心等待正義到來的…”

“正義，遲來的正義不是正義，你可知我為何練劍？”李安南打斷他的話。

“為什么？”

“凡俗之輩，若有向善之心，常常拋不下惡念，若有向惡之心，也不能斷絕善念，首鼠兩端，成不了大善，成不了大惡，于是有劍開兩刃，不僅斬斷煩惱，更是斬斷凡人的軟弱，若是善，便大善，若是惡，便大惡。我之所以練劍，正是為心念純粹，一人一劍，不讓正義晚一天到來，也不讓邪惡晚一天降臨。”

京樂春水目中駭然，這番話如果傳到山本老頭的耳朵里，李安南決計不能好過。

原以為他只是冰冷無情，但對黑紅雙煞實則有情，但現在如他所說，已非有情無情之分，而是他心中沒有善惡。

豈不是說有一天，他可能走向善，也可能走向惡！

京樂春水思慮片刻，心中復雜，“尸魂界自有律法，我勸你還是先等等。”

“讓開。”李安南面色淡淡。既然戀次沒有做錯，管它什么律法不律法，李安南絕不會讓他多受一天的委屈！

京樂春水無奈退到一旁，暫且將李安南的行為當做正義，因為阿散井戀次沒有錯，是被冤枉的，不該被關押在監獄里，但讓這本來正義的人受到懲罰的原因，是另一種正義，尸魂界的律法。

毫無疑問，尸魂界律法代表的也是正義，阿散井戀次殺人了！人證物證俱全！怎么可能不將他關起來伏法？

律法的正義講究證據，即便明眼人能看出蹊蹺重重，但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那么戀次就是有罪！

現在這兩種正義發生沖突，究竟以哪個為準？只能由彼此的信徒所決定了。

京樂春水讓開，望著他淡漠的面容，猶疑道。“我有一種感覺，總有一天，我會和你刀劍相對。”

“那你可別死在我的劍下。”李安南微微一笑，飛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