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午后。
陳言琳吃過午餐,又去公寓樓旁的便利店買了些零食,隨后才慢悠悠地逛回寢室,準備好好休息兩個小時,養足了精神再去應付下午的專業課。
只是,她剛爬上床鋪,都還沒來得及換上睡衣,就突然聽到身側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誰?”陳言琳顫著嗓音,飛快轉頭看向床下。
寢室里此時只有她一個人,根本不應該出現咳嗽聲,更何況,這聲音低沉磁性,明顯是屬于男性的聲線。
“不要急著換衣服。”一道略顯暗淡的虛幻身影在寢室走道上突然顯現,無言的寂靜過后,余策抬手示意,朝女生露出了標志性的溫和微笑,“要是不介意有人在旁邊看著的話,那你可以繼續。”
“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找我?”陳言琳將被子蓋在腿上,強自鎮定道。
有了昨天的離奇遭遇,她不再驚訝于眼前這個男人詭異的出現方式,也不再害怕對方會對自己不利。
她只是好奇,對方究竟會是什么身份,又為什么會找上自己。
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幸運,亦或者不幸的人。
在她眼中,所謂的命,只不過是一條由無數種選擇交織而成的軌跡,從沒有既定之說。
“你覺得我是什么人?”余策反問道。
“異常事件調查局的工作人員?”陳言琳立馬說道。
從昨天開始,她就對余策的身份做出過多種假設,甚至還為此上網查了半天資料,心里早就有了幾個頗為合理的選項。
“為什么這么想?”余策沒有否認,而是接著提問道。
“因為灰質失控和灰質感染事件很可怕啊,有能力處理這種事情的異局,存在幾個擁有超能力的人也沒什么好意外的吧。”
“嗯,有道理。”
“那我分析得對不對,你到底是不是異局的人?”陳言琳轉身正對著他,白皙精致的臉上露出幾分期盼之色。
余策單邊的嘴角微微上揚,半側過身,將雙手背在身后,不答反問:“你現在有空嗎?”
陳言琳愣了愣,有些遲疑道:“應該……算是有吧。”
“那就穿上鞋,到寢室樓下來。”余策偏頭看著她,再次露出溫和的微笑,“我有禮物送給你。”
“禮物?”陳言琳一臉茫然。
這才剛見過兩次面,總共加起來都不到五分鐘,這么快就送禮物,不合適吧?
“就是現在,晚了可能就沒有了。”余策后撤一步,虛幻的身影瞬間消散無蹤。
‘這移動方式真帥……’
陳言琳低聲嘀咕一句,隨后又在心里認真回憶了一遍對方先前說過的話,繼而掀開被子,下床穿鞋,飛快跑下了樓。
到了樓下,她一眼就看到了剛剛出現在她寢室里的那名男生
——對方此時正站在大門前,微笑著朝她揮手示意。
余策之前就在公寓樓附近,走到這邊連一分鐘都不用。
室外的環境雖然有些嘈雜,但在戴上眼罩和耳機之后,那些嘈雜聲對他進入超感狀態的干擾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最多也只是稍稍延遲了他進入黑暗空間的時間。
陳言琳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好奇道:“你現在是真人嗎?”
“你可以摸摸。”余策攤開手臂示意道。
陳言琳抿了抿唇,看著他空無一物的雙手,接著問道,“禮物呢?”
“你還真想著要禮物?”余策笑看她。
他的這個反問,其實可以算作是一個回答。
‘就知道是騙人的。’陳言琳在心里嘟囔一句,接著又忍不住撇了撇嘴,“所以找我有什么事?”
余策環顧四周,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橢圓花壇:“我們去那邊聊。”
說罷,他也不待對方回應,雙手插兜徑直走了過去。
陳言琳皺著鼻子揚起下巴輕哼了一聲,隨即又立馬恢復平淡的表情跟了上去。
余策站在花壇邊,目光掠過前方往來路過的一個個女生,最終回到了陳言琳身上:
“你今天怎么不怕我了?”
“為什么要怕,你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陳言琳不自然地偏過頭去,輕聲反駁。
余策將她的動作看在眼里,笑著點了點頭:“不怕就好。”
隨后,他又將手伸入褲兜,從中取出一個嶄新的灰質手環,“不過,我還真有份禮物要送給你。”
“嗯……這是什么?”陳言琳的目光瞬間被灰質手環漂亮的外觀所吸引。
這東西不論是外型還是做工都頗為精致考究,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好東西。”余策解開灰質手環的環帶,剛想將其遞出,頓了頓,又把手縮了回來,說道,“手。”
“什么?”
“我幫你戴。”
陳言琳聞言迅速將雙手背到身后,后撤一小步,搖頭道:“不用了,我們不熟,不能要你的禮物。”
余策的這個舉動,已經隱隱觸碰到了她的底線。
距離她將對方看做是一個別有用心的流氓,僅僅也就一線之隔。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會找上你嗎?”余策認真道。
陳言琳見他沒有強迫的意思,便暗自松了口氣,點頭應道:“嗯。”
余策舉了舉手中的灰質手環:“那就先戴上這個,戴上之后我再接著跟你解釋。”微頓半秒,他又補充道,“是以一個異局調查員的身份。”
陳言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環,遲疑片刻,才勉強說道:“那我自己戴可以吧?”
“伸手,我戴。”余策說道,“大庭廣眾之下,我也不可能做什么過分的事。”
‘但是容易被人誤會啊……’陳言琳心中雖然仍有些抗拒,但想到對方先前那堪稱詭異的出現方式,終究還是壓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輕抿嘴唇,微不可見地點頭道,“行吧。”
頓了頓,她又略顯心虛地四下張望了兩眼,補充道,“麻煩動作快一點。”
“你這反應過度了吧。”
余策嘴上說著話,雙手已經抓住對方的手腕,將灰質手環貼了上去。
感受著手掌處傳來的溫熱,陳言琳的表情逐漸變得不自然起來,腦袋不由自主地往旁邊偏去:
“我可不想被熟人看見這樣的畫面。”
余策笑了笑,沒有反駁,雙手壓住環帶用力一扣,待固定住手環后,便單手托著對方的手掌,按壓開啟了設備。
“好了?”陳言琳問。
“好了一半。”余策答道。
“什么叫好了一半?”陳言琳見他只是盯著手環顯示屏看,沒有了其他動作,就知道“戴手環”這項工作早已完成,不過她也沒有急著抽回手掌,而是同樣好奇地盯著手環顯示屏問道,“這是用來監測心率的那種手環?”
“對了一小半。”余策頭也不抬地回道。
陳言琳無可奈何地望著他,內心早已被對方折騰得沒了脾氣。
余策盯著手環顯示屏靜靜等待了半分鐘,當看到“檢測完成”的字樣后,他迅速將目光聚焦在了兩個特殊指標上。
血液灰質含量:3(個/ml。
精神強度:1352。
1352點!
余策深深吐了口氣,將心中的悸動快速壓下。
“超感知覺”實驗之所以會發生異變,已經基本可以認定,就是眼前這名女生那高到離譜的精神強度在干擾了!
要知道,異局的無數檔案記錄當中,精神強度數值最高的人也不會超過200點,大多數人都是維持在100點左右,可是眼前女生的精神強度數值,卻是高出200點整整五倍有余。
這種數值的精神強度,不能說世上絕無僅有,但也至少算是十分的罕見,要是被研究院的人獲悉,估計就會有人千方百計地把她拉去進行研究。
“‘血液灰質含量’……這是什么?”陳言琳一字一頓地念完文字,好奇問道。
“沒什么。”余策搖搖頭,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后一臉嚴肅道,“知道為什么昨天我會出現在你面前,而且還只有你一個人能看到我嗎?”
陳言琳好奇地看著他,等待他給出答案。
余策也沒再賣關子,直接伸出食指點了點灰質手環上的精神強度指標。
“精神強度?”陳言琳念出文字,抬頭不解地看著他,“這又是什么,意志力的具現?”
“是讓我可以突然出現在你眼前的東西。”余策道。
“啊?”陳言琳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又迅速反應過來,興奮道,“就是那個……那個能讓人‘唰’的一下突然出現,又‘唰’的一下突然消失的特殊能力?”
余策松口她的手掌,微笑道:“想不想學?”
陳言琳聞言,臉上的興奮和好奇逐漸褪去,帶著警惕意味的疑惑慢慢爬上臉頰:“為什么?”
她早已不是什么懵懂無知的單純小女孩。
面對突然擺到眼前的好處,她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會是欣喜,反而會是思索與警覺。
余策斂去笑意,認真道:“我需要一個可以交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