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看著洛克的神情,好奇的問:“怎么了?”
“看到那個老頭子了么,他好像是美洲博物館的館長埃爾南.戈麥斯。”
妮娜心里一咯噔,她并不認識美洲博物館的館長,但是看對方的背影,確實很像一個考古學家,而且是那種知識分子型的考古學家。
他立刻猜到對方來島上的目的可能跟剛剛發現的那尊雕塑有關。
“博物館館長來這里干什么,難道是這里發現文物了?”洛克困惑的說。
“要不要去問問?”妮娜說。
洛克搖搖頭,“咱們先回海洋巡邏隊。”
埃爾南.戈麥斯摘下頭頂的帽子,在手里使勁的扇著。
“博物館下個月有很多重要的活動,我今天特別的忙,希望你們有驚喜帶給我。”
戈麥斯疲憊不堪的說,“請原諒我說話很直接,美珠,我知道你父親贊助了我們博物館很多的活動經費,但我這個老頭子就是這個脾氣,我不會說好話,如果你讓我看的東西沒有什么價值的話,下次你再叫我我可能就不會來了,畢竟從邁阿密飛過來一趟也挺折騰的。”
“我知道了,戈麥斯館長。”鄭美珠晃著他的胳膊,“我從六歲起,每年兩次到您的博物館參觀,我可從來沒有抱怨過從開曼到邁阿密的路途遙遠。”
“你是我們博物館最忠實的粉絲。”戈麥斯搖著頭,“可惜這些年再也沒有像你這樣對博物館有濃厚興趣的孩子了。”
“現在的孩子更喜歡去一些標新立異的、所謂網紅式的博物館,在現在的孩子眼里,美洲博物館已經過氣了。”
“或許這就是您遲遲不愿意退休的原因。”鄭美珠說。
“作為一個和文物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男人,我深深地覺得,我們對歷史依然缺少敬畏。”
“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珍貴文物是這個星球最寶貴的遺產。”
他抬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怎么會在這種地方工作?你父親買下了這個島?”
鄭美珠笑笑,“沒有,是我一個朋友買的,我在這里幫他管理。”
“你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
“多大年齡?”
“跟我差不多。”
“年紀輕輕的在這里買個島,你這位朋友有點不思上進啊。”
鄭美珠強忍著才沒有笑出來。
好像一夜之間,所有人都開始數落徐飛,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你好,戈麥斯教授。”徐飛從辦公別墅里走出來。熱情的伸出手。
格外斯皺了皺眉頭,“你是—”
“他就是徐飛,歐博利維安島的島主。”鄭美珠笑著介紹。
看了徐飛一眼,忍不住輕輕的蹙起眉頭。
徐飛低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還穿著大花褲衩,一時間也覺得略微有些尷尬。
不過好在這里是熱帶島嶼,這樣穿也很正常,只是從待客的角度來講,稍顯不夠正式而已。
果然戈麥斯教授完全沒有要跟徐飛握手的意思,沖他擠出一絲微笑,敷衍的點了點頭。就從旁邊直接走進了別墅里。
鄭美珠沖徐飛撇了撇嘴,徐飛笑笑。示意她不要介意,然后轉身也進了別墅。
戈麥斯倒真不是故意找茬。
確實最近博物館的事情太多,而且大多是煩心事。
正如他剛才所說,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標新立異,同時也越來越浮躁,隨著各種打著花里胡哨噱頭招攬生意的網紅式博物館的競相開張,愿意靜下心來到美洲博物館參觀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
客流量越來越少導致投資人坐不住了,就在上周,三家贊助商來找他,說決定從明年起不再贊助美洲博物館,這讓葛麥斯覺得很受挫敗。
作為這個領域的資深專家,戈麥斯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文物考古事業,卻沒想到在他臨近退休之際,由他本人一手掌管的博物館竟會遭到這樣的冷落,這樣自尊心極強的戈麥斯說不出的委屈。
“好吧,讓我來看看有什么忙是我能幫你們的。”
他用手杖重重的敲了敲地板,以發泄自己內心的不滿。
徐飛沖鄭美珠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從保險柜里抱出布包放在桌子上,將布層層打開。
戈麥斯將視線從窗外抽回來的瞬間,表情猛地怔住了。
他呆呆地站在桌子前,望著面前的這尊雕像。整個人仿佛被閃電擊中一般。
片刻之后,他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這尊雕像,聲音顫抖的問:“你們是在哪找到的這尊雕像?”
鄭美珠剛要張嘴,徐飛搶過話來,“您先看看這種雕像是個什么情況,我害怕說出地址來會影響您的判斷。”
鄭美珠嚇了一跳,趕緊沖徐飛丟了個眼色,滿臉含笑地說:“抱歉戈麥斯館長,徐飛—”
“不,他說的很有道理!”戈麥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眼睛片刻沒有離開過雕塑,“我的確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
他轉頭看了徐飛一眼。贊許的點了點頭。
隨即掏出手套和放大鏡,圍繞著雕像上上下下,前后左右仔細的觀察起來。
足足過了十分鐘,他長舒了一口氣,放下放大鏡,摘掉手套。再桌子前重重的坐了下來,嘴里呢喃著說:“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滿是皺紋的蒼老面容上。眼淚赫然落下。
海洋巡邏隊問詢室外面,洛克站在走廊上,隔著玻璃望著審訊室里的妮娜,眼神若有所思。
把自己的朋友送進問詢室,洛克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從他加入軍隊,這些年來身邊關系好的朋友他能幫到的似乎很少,反而大部分人都是因為他而受到連累或者是受罪,這樣洛克經常自責,甚至有些質疑自己。
“你看起來狀態不太好。”
克莉爾走過來,將一杯咖啡遞給洛克。
洛克微微的笑了笑,接過咖啡喝了一口。
“只是簡單的問詢而已,在海洋巡邏隊的執法規程內。”
洛克點點頭,“我明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加勒比海很像是一塊多國管轄的領地,它不屬于某一個國家,而海域內外的國家對這片海域也不聞不問,這已是大家默認的規則,凡是在這片海域上發生的事情均有加勒比聯盟下面對應的組織來處理。
事實上,隨著這些組織的發展和強大,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脫離了加勒比聯盟的管理。
就比如海洋反禁運署,即使是已經獲得加勒比聯盟授權的船隊,反禁運署依然有權利攔截并登船調查。
對此加勒比聯盟的態度是沉默,因為在過去的數年間,反禁運署查獲了大大小小上千起非法的違禁品運輸活動。
有這樣的功績打底。加勒比聯盟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反禁運署想脫離加勒比聯盟的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海洋巡邏隊的性質略有不同,它更像是一個執法機構而不是裁決和調查機構,但為了能擁有更高的自由度,海洋巡邏隊這兩年跟反禁運署的關系特別密切,這也導致了它相對的強勢。
一個身材瘦如柴雞的眼鏡男推開問詢室的門走了進去,拉開椅子坐下,看著對面的妮娜。
妮娜斜靠在椅子上,以同樣的神情看著他。
眼鏡男打開手中的文件夾,“我是海洋巡邏隊案情問詢處的比爾,這是我的證件。”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卡。
“首先我想請你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會出現在昨天上午的案情當中。”
“因為我在遺忘島負責安保工作。”
“所以呢?”
“所以我有權力出現在遺忘島包括其海域的任何地方。”
眼鏡男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顯然他意識到了對面這個清瘦的女孩并不是菜鳥。
“在整個案情當中,是你主要負責保護遺忘島方面人士的安全,并且跟對方展開槍戰。”
妮娜看著他,“有問題嗎?”
眼鏡男抿了抿嘴唇,合上文件夾,向后靠在椅子上,“為什么在盜獵份子被控制之后你依然到對方的漁船上?”
“我想離近點兒看看對方到底長啥樣。”妮娜說,“這是我的職業習慣。”
“僅僅是想看看對方長啥樣?”眼鏡男皺著眉頭問。
“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在,所以我才要看清楚對方長啥樣。”
妮娜說,“我很擔心半年之后,你會同樣的方式在海洋法庭上慷慨陳詞,以人道主義或者任何方式請求法官赦免這些盜獵分子。”
比爾有些尷尬,“你這是在侮辱我。”
“是你浪費了太多時間在不應該浪費的地方。”妮娜平靜的說,“你還問題么,如果沒有的話,我還有工作。”
說完起身往外走,打開門的瞬間克莉爾攔在了她的面前,“對不起妮娜小姐,按照問詢的流程,我們有權利請您在這里等待不超過兩個小時。”
“妮娜。”洛克說,“走,我去請你喝杯咖啡。”
他顯然不能讓妮娜在問詢室里坐兩個個小時。”
妮娜沖他點點頭,大步朝前放走去。
“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右拐第二個房間就是咖啡屋。”克莉爾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提醒。
遺忘島大別墅內,鄭美珠看著戈麥斯激動不已的樣子,忍不住問:“這么說來,您一直在找這件雕塑嗎?”
至少在她看起來,戈麥斯的表情像是這個雕塑對他而言,完全是苦苦尋覓已久,突然出現時的感覺。
“不!不只是我在找。”戈麥斯聲音顫抖的說,“是全世界的博物館長都在找!”
“看來這尊雕像一定有很特殊的來歷。”徐飛饒有興致的說。
看老頭子激動勁兒就知道,這東西肯定能換回來一大筆錢。
戈麥斯點點頭,“這事兒說起來有點復雜,我盡量簡短一點。”
“你們應該知道,對于古代的印加人來說,太陽可謂是他們最為重要的星體,在印加人的理解中,一旦太陽遠離他們而去,世界就會陷入一片黑暗。”
“在印加文化中,太陽神的名字叫因蒂,inti,印加居民以身為太陽子民而感到驕傲和自豪,所以每年的6月24日,南半球的冬至日,他們會舉行隆重的紀念太陽的儀式,叫做太陽祭,以此祈求太陽神的眷顧,保佑他們風調雨順。”
“平民自稱太陽的子民,可想而知,印加的國王則更是以太陽的后裔自居,甚至有一種說話,太陽之子曼科.卡帕克創立了印加帝國。”
“不過,太陽神也未能保佑印加帝國免受侵略者的破壞,1532年,西班牙人西斯科.皮薩羅與印加帝國皇帝阿塔瓦爾帕在秘魯高原卡帕馬卡相遇,皮薩羅以168名士兵,戰勝了擁有八萬軍隊的印加帝國皇帝,并俘虜了阿塔瓦爾帕和他的家眷。”
“為了贖回性命,阿塔瓦爾帕不得不供給皮薩羅一筆舉世聞名的贖金,一屋子的黃金。”
“這一堆黃金并不完全是金塊,也包括各種黃金制的器皿,雕塑,其中就包括一尊特殊的雕像。”
“傳說這尊雕像,是阿塔爾瓦爾帕時期帝國最有造詣的金匠和藝術家精心打造,以曼科.卡帕克為原型,名為太陽之子的純金雕像。”
“傳說,這尊雕像是在位于印加帝國庫斯科的太陽神雕內造成的,傳說中,這尊雕像的制作過程高度保密,所以坊間一直流傳著一種說法,這尊雕像有著非同尋常的神秘力量。”
“這一屋子黃金之后被皮薩羅和他的手下瓜分,這尊雕像被皮薩羅收走,曾經在自己家的沙龍活動中展示過一次,當時有人畫下了這尊雕像的樣子,這幅畫,就是迄今為止關于這尊雕像唯一的證據。”
“皮薩羅死后雕像不知去向,再也沒有在公眾面前出現過。”
“無數的探險家,考古學家,印加文化學者在整個美洲大陸苦苦尋覓了幾百年,其間各種傳聞不斷,這尊雕像也被蒙上了無數的神秘色彩,但是始終沒有人找到。”
“這些尋找太陽之子雕像的人中,也包括我這個老頭子。”
“而現在,它就在這里,在我們面前。”戈麥斯抬起頭,“被你們找到了,你們說說,我能不激動么。”
他掏出手機打開,從里面調出一張照片,徐飛和鄭美珠湊近看了看。
這是一幅油畫的翻拍,畫的是一個沙龍的場景,一群人衣著華麗的男女在一個豪華的房間里高談闊論,房間中間的桌子上放著一尊金光閃閃的雕像,跟眼前這尊雕像確實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