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吳達一個人張羅的晚飯。
鐘靈有心幫忙，忙中出錯不說，走神導致她差點拿菜刀切掉手指上的一塊皮，吳達只能好言好語地勸她去休息，哪怕恢復，目前階段調養身體還是最要緊的。
吃過飯，吳達收廚房，從池子里撈出碗筷，正要擦拭，偏頭恰巧看到打扮整齊的鐘靈從臥室走出來。
出事之后，她晚上再也沒有出去過，吳達都快忘了這回事。
想到她又要同之前一樣出去“工作”，吳達的心情油煎一般，話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來。
“老規矩，明天一早我就回來。”
鐘靈說話的時候，扒著臥房門朝外窺探的小祖宗形同幽靈，哀怨的氣息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得到。
見母親沒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腳步飛快地離去，鐘秀終于爆發，手上的枕頭飛出去，重重打在柜子上，一瓶陳年好酒差點沒報銷。
迄今為止，鐘靈身上唯一的未解之謎，可能就是晚上的工作了。
吳達幾次想要開口詢問，中途想到鐘靈每晚離開時表現出的糾結與抗拒，又總是于心不忍。
真要當面詢問，就好像在揭她的瘡疤。
可能那晚小妹的話給吳達留下了極為深刻的意義，讓他畏懼面對現實。
希望是我想多了。
“東西不要亂扔?！?/p>
把小祖宗的枕頭撿起來放回去，頭疼地看到她的房間仿佛剛剛遭了賊一樣，東西被扔的滿地都是。
而她正暴躁地抓扯自己的頭發，好好的一頭秀發像個亂草窩。
誤以為鐘秀病情發作，吳達緊張地問了一句：“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小祖宗猝然抬頭，眼睛里寫滿強烈仇恨，眼看要掙脫樊籠。
大概明白她在恨什么，不清楚內情，吳達不好安撫，只能避開重點：“不早了，休息吧?！?/p>
“你就不好奇嗎？”
雖然鐘秀極力按捺，可吳達仍然敏感地察覺到，她心中有激烈的情緒在翻涌，似一股暗流朝自己逼近。
好奇……
怎么會不好奇？
可好奇有用嗎。
理智告訴吳達，通過母女的行為表情就能知道，事情或許會很復雜……哪怕知道實情，自己能力不及，只會像小祖宗一樣埋天怨地。
除了怨天尤人，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反過來會更加憎恨自己的無能。
就像是遇到了危險的鴕鳥，會將頭扎進土里。目前的吳達也是這種心理。
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會理性看待所有。
尤其自己目前還處于社會最底層，能力非常有限。遇到險情第一反應便是規避風險，如同一艘艘破破爛爛的航船，再經不起一點風雨。
見他半晌沒出聲，小祖宗發出鄙夷的輕哼。
動靜雖小，對于吳達來說，卻好像巴掌一樣扇在自己臉上。
我錯了嗎？
明明對鐘靈非常有好感，已經發展到喜歡的程度，預料到她可能遇到了大麻煩，卻采取視而不見的態度……
確實不像是個男子漢。
不怪平常小祖宗總是鄙視自己。
吳達心下羞愧，臉頰燒起來。
“你出去，我媽我自己會保護的！”
怒氣熊熊的小祖宗粗暴地將吳達推出門去，在關門前一個，他注意到小丫頭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相當詭異的笑容，“……怪我沒能力保護她。不過，很快就好了……”
很快就好了是什么意思？
深夜，想起小祖宗的話，躺在床上，吳達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羞愧于自己的懦弱膽怯，同時又為鐘秀感到擔心，總感覺她在密謀一件了不得地大事……
樓上，鐘蘭仍在不知疲憊地走來走去，嘴里發出陣陣悶吼，加重了他的煩躁。
當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吳達憤然捶床起身——他已經受不了自己的猶豫不決，既然搖擺不定，不如遵從內心。
反正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也不怕失去什么了！
打定主意的吳達穿戴好，走到鐘秀臥房門口。
手都沒來得及敲下去呢，田浩的電話忽然打過來。
“夜色正酣，是吃燒烤的大好時光，哥請你，半個小時后以后見！”
游戲人間的田浩到了晚上就會格外的亢奮，聽聲音八成是已經喝過二兩了。
“太晚了，改天吧?！?/p>
吳達不放心將小祖宗一個人放在家，雖然她膽色過人，可到底是個黃毛小丫頭。
眼前的門忽然咚一聲打開，穿著輕薄睡衣的鐘秀揉著眼睛走出來，“我也去！”
半個小時后……
吳達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11點整。
坐在身邊的小祖宗對環境周圍環境并不陌生，坐定之后發現快籠里沒筷子，轉身就去隔壁桌抓了一把，不忘要來紙巾跟牙簽。
“哎，你媽要是知道我半夜帶你出來吃燒烤，還不知道是什么反應。”吳達嘆口氣，并不希望鐘靈素凈美麗的小臉出現怒火的痕跡。
小祖宗的情緒轉變飛快，哪怕之前還怒罵吳達是膽小鬼，幾個小時功夫就能嬉皮笑臉對他打出噤聲的手勢來，“噓，天知地知，我不會告訴我媽的。除非你自己露餡，那就怪不得我了?！?/p>
她將筷子的一頭戳在桌子上，敲出節拍來，焦急地等服務員將自己的羊肉串端上來。
有過十幾分鐘，腆著啤酒肚的田浩姍姍來遲。
原本正要牙簽扣牙的他，看到吳達身邊坐著的鐘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活像個大眼狐檬，三兩步跑到她對面坐下，打量的同時嘖嘖感嘆，“漂亮，這誰？你媳婦？”
小祖宗第一個不答應，狠狠地呸了一口。
擔心田浩這個不著調地將自己與鐘靈的雇傭關系脫口說出，吳達暗地里打手勢讓他看手機。
明明在來之前發了微信，提前做好囑托，估計這小子在酒精的作用下早飄了，壓根沒注意
眼看田浩這臺半報廢的設備沒收到自己的信號，吳達只能大著膽子出聲阻止：“我女朋友的女兒，叫秀秀?！?/p>
活像辣椒水潑了眼，田浩幾次揉眼睛確認，嘴巴張成“O”字型，遲緩地發出一句“我靠”的感嘆，“你小子還真榜上富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