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到了。
為節省飲用水，卜哈會在午餐前，去街上買回做好的飯菜。
也因此，這種較為費錢的吃飯方式，讓這位本就不怎么富裕的人很有壓力。
“哎！為今之計，也只好能省則省。
如果買菜現做的話，會浪費不少水洗刷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卜哈盯著手里的茶杯，然后小心抿了一口。
“不能用錢買水嗎？”基拿問。
“在嶺澤不行。水太寶貴，沒人愿意出售。”
“那商販呢？總有經過的商隊吧？”
“商隊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巴不得將你口袋里的金子掏干凈。
飲用水在無主之地，項來是稀缺品。
他們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水的價格會視情況與地方而定。
比如遇到咱們這種十分缺水的地方，他們就會提出你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的價格。
還有，你知道當他們遇到快渴死的人，而對方表示，愿用所有財產交換一口水時，他們會怎么做嗎？”
“所有財產，才換一口水？”基拿想了想，“估計商隊會接受吧，畢竟他們見錢眼開。”
卜哈笑了，“不，他們會拒絕，然后蹲在附近，等這人真的渴死之后，再將其身上所有錢財搜刮走。”
看來商人的貪婪，是沒有底線的，而無主之地，則間接的導致這種情況更甚。
基拿如此想著。
午飯后，下午再沒病人到訪。
基拿幫著打掃房間，然后開始接觸到，卜哈除了截肢外的另一樣工作。
隔壁堆滿雜物的小樓，之所以會有怪味，是因二樓停放了許多尸體。
有的是死去居民，也有的是沙漠動物。
其中一具較為新鮮的尸體，是一種叫啾啾獸的沙漠鳥類。
它有著堅硬且長的喙，用來襲擊落單的人，敲破頭骨，吸食腦漿。
此時這具尸體被切成兩半，露出的內里肌肉表面，生有紅色霉毛。
“在我爸爸二十歲的時候，‘外世界’的信息，像雪花一樣飄入嶺澤城。其中，就有關于用草藥治療疾病的事。
經我爸爸研究，他認為這是一種以物抑物的方式，就像用水滅火。
所以他突發奇想，去思考在多繁如星的霉菌種類中，會不會也存在這種現象。”
基拿緩緩點頭，“于是你爸爸用死尸進行試驗，以此來驗證這種想法？”
“是的。”
“成功了嗎？”
“算是有點進展吧，他確確實實，找到了幾類霉菌相互排斥的例子。
只可惜，爸爸他還未來及深入研究，便不幸感染。
而我，又沒能將其救回來。”
“那現在這些尸體是？”
“我找來的。畢竟是他沒完成的心愿，我總得盡一盡力嘛。”
說完這些，卜哈帶上面罩，并示意基拿靠后。
他取出鑷子，分別扯出些紅色霉毛，放在不同玻璃瓶中。
瓶子里，原本就有不同的其他霉菌。
兩者相遇產生的變化，就是卜哈要記錄的。
在沒有任何基礎上，去研究一項新事物，這其中，需要付出巨大的勞動量。
尤其二樓遠沒有一樓涼快，為免有毒的霉菌，被風吹去外面，所有的窗戶都是關死的。
如此一來，這里更像一個蒸籠。
沒過十分鐘，基拿就被悶的呼吸不暢，逃也似的離開了。
……
接下來的三五天，基拿有幸認識到，為什么幾乎所有的人，都十分厭惡工作。
在最初的新奇過后，剩下的都是最枯燥無味的重復。
有病人來，病哪就截哪。
沒有病人，卜哈會一人去做實驗。
而每當此時，就是基拿覺著最無聊的時光。
可轉念，他忍不住去想，不工作的話，自己又該去做什么？
似乎也沒什么事情可做。
有了面具的古妮薇爾，已可以像正常人那樣眨眼，不需自己過多關心她的生活。
而且聽娜西卡說，恩恩格婆婆同意了古妮薇爾的請求，開始教她如何制造面具、面罩。
乍一看，兩人都有了事情可做，會是件好事。
可基拿心里明白，他們目前的狀態，并不適合平淡如水的日子。
熊熊的怒火與憤恨，一點也沒消失，反在心里越燒越旺。
他如此，古妮薇爾更如此。
每當深夜里，古妮薇爾被噩夢嚇的驚叫時，基拿都忍不住去想，到底怎樣，才能找到一條正確的復仇之路。
日子越安穩平淡，這種想法就越發迫切，有時候為此，他整晚睡不著，以致原本烏黑的頭發，出現了幾根白絲。
又一天早上。
帶著黑眼圈來卜哈家的基拿，剛跨進門，便見那胖子手舞足蹈沖了過來。
“我想到了！想到了！”
卜哈抓住對方的肩，用力搖晃，“真該死，我竟會忽略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你……找到霉菌相互治療的關鍵了？”基拿問。
“不是！我找到解決飲用水不足的方法了！”
說完，胖子不知想到什么，又匆匆返回，一溜煙竄去后院。
再回來的時候，他手里抱著臉盆，然后當著基拿的面，咕嚕咕嚕，把里面盛出的水痛飲干凈！
“啊，爽！這幾天，每次只能抿一口，可把我渴壞了！”
基拿忍不住問：“你說的解決方法，到底是什么？”
提起這個，胖子得意一笑，拍拍胸口，引得一陣肥膘亂顫，“忘記向你介紹，我卜哈的另一身份——尸鬼清剿員！”
見對方一臉問號，他晃著手指解釋起來。
“嶺澤的北邊，有個連商隊都無法進入的封閉城鎮。
他們有位偉大的城主，叫諾蘭思普，據說那座城，是他憑一己之力建成的。
遠遠看過去，它就像一座巨大城堡，所以我們都稱這個城鎮，叫諾蘭思堡。
在它附近的一塊地方，曾爆發數次戰爭，規模最大也是最慘烈的一次，據說死了足有上萬人！
基拿，你知道尸鬼嗎？”
“知道。說是受到詛咒的人，身死之后，會變成啃食尸體的怪物。”
卜哈搖搖手指，“它們可不吃尸體，吃的是活人，而且個個行動迅速，皮堅肉厚，簡直難纏極了。
原本這東西，也不需要清剿，畢竟它們沒法在陽光下存活。
可諾蘭思堡壞就壞在這點，它與旁邊那處戰場，離的太近，而且也沒有厚重城墻，能擋住那東西的進攻。
于是那位偉大城主，想出一個絕妙主意。
他發動城中居民，按殺死尸鬼的數量，給予獎勵。
而我們嶺澤人，作為友好的鄰居，見人家碰到這種難事，自然要去幫一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