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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家師弟不說話

前事煙花騙(下)

捌。

我以為會有很多人擠在白露山莊外面甚至里面,結果一路穿過楓樹林,直到站在白露山莊門前,一個人也沒遇見。

也許這些人只要安坐在朱城里等待一個結果就行了,決斗的細節都是可以在事后由他們隨意編造的。

漆黑肅穆的大門好像很久沒人開啟過了。我突然意識到一個相當要命的問題:好像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嚷嚷著要和冷無霜決斗,冷無霜本人從沒有什么回應。

冷無霜要是高掛免戰牌閉門不見呢?或者他根本不在莊中?想到這里我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現在再原路返回朱城已經不可能了。我只能試著叩了幾下門環。

當我叩到第二十幾下才出來一個家丁,狗眼看人低的問我:“敲什么東西?也不抬頭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我來找冷無霜。”

那家丁幾乎同情病人般看著我。

“我是花忘庸。”我補充了一句。

我期待著他會恍然大悟、立刻把我奉為上賓,或者如臨大敵,最起碼也是不卑不亢禮敬有加,可那家丁居然說:“花忘庸?什么玩意兒?”

“阿大。”一個清脆的女聲在門內說。然后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臉,是皎皎。

那家丁立時老實不少。

“家父已經等花公子多時了。”她用不帶感情的平靜語調對我說。

“家父?”

“冷無霜是我父親。”

我感到強烈的違和,努力不把驚訝放在臉上,整理了一下思路說:“所以你才跟著我。看我每一次出招的章法。”

知己知彼。真是孝女。我嘴上雖然不說,心里還是多少有些生氣。這冷無霜看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跟著你與家父無關。是我想殺你。”皎皎說。

一路上我對她從未設防,她想害我,想來也不會太困難。

“那為什么沒動手?”

“到了。”

她沒有回答,而是指著一處的別院的入口道:“你的大仇人就在里面等你,快些進去吧。”

玖。

院子很大,花香襲人。有假山涼亭,有石橋流水,大概都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亭中坐了個人,年齡不如我設想的老,眉眼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流倜儻。衣著雖簡樸,倒也有些道骨仙風。看樣子好像是在跟自己下棋。

“來人可是劍南花忘庸?”他的中氣很足,確有天下第一的宗師風范。

“是。”

他點點頭,也不看我,隨口吩咐道:“甲乙丙丁,你們四個招待一下花公子。”

我也猜到正菜之前必有幾個冷盤小碟,只見四個人影從天而降,身形剛好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兵器則是一刀一劍一斧一錘。

這四個人剛一落地便擺開架勢,上下前后八面圍攻,一人不濟立刻有另一人補上,無窮無盡。

從招式上來說,這四個人風格迥異各有其長,但都算不上一流,難得在其配合默契滴水不漏。我還在想著皎皎,心不在焉的抵擋了幾招,閃身的瞬間瞅了個間隙用劍柄在那瘦子背上抵了一下。

我這一下子不輕不重,那瘦子大概全然沒料到我會在他身后倒著杵他一下,驚忙中以為自己必定受傷中毒。雖然只是一霎那的事情,可這個多余念頭一出來,破綻就多了去了。

這就好比一個環,只要打開一個口它就不再是完整的環。剩下三個人再有通天本領也不怕了。

“好,好。花忘庸不愧是花忘庸。”

冷無霜站起身來,負手道:“花公子手下留情,只以劍柄相迎,還不拜謝他不殺之恩?”

那四人一言不發,收了兵器站成一排對我深深一揖,倒著退出別院。

“冒充花家后人、妄想借老夫揚名的蟑鼠之輩太多,老夫也是煩不勝煩方出此下策,花公子莫要見怪。”

我點頭表示理解。因為真是挺多的,這點我太有體會了。只聽他又說:“未請教公子剛才使的是哪路劍法?”

我粗略算了算,不算半招的都有上百種——這個問題太他娘難為人了。

“很多路。”我只好說。

拾。

冷無霜用很稀奇的語氣道:“如此這些路數,公子倒是從何得來?”

那么短時間里我實在編不出合適的謊,如實回答道:

“偷騙搶。”

冷無霜撫掌而笑。旋即嘆息道:“這么多年,倒是苦了你了。”

他這口氣與其說是我仇人,更像一位慈祥的長輩。我恍惚了一下,把劍拔出來,鞘扔在地上。“前輩,請。”

冷無霜笑一笑,將手里一粒棋子向我丟來。這出手老練辛辣,直對準我的咽喉要害。我被逼的向后連退三步,以劍尖相抵擋,棋子頓時裂開四散。

這廂我還在慶幸自己反應夠快,那邊冷無霜已經拔劍而起,一個飛身就站在了我背后。我來不及回頭,反手持劍向后刺去——對付瘦子也是這招。

然而我刺了個空。正所謂再一不再二,我本也沒打算刺中,不過是剛好趁著這個喘息凌空躍起。

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任你再是世家精英、名派奇秀,也未必能在他手里走下三招。

好在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個雜七雜八什么都學了一點的普通人。普通到幾乎沒有人相信我是花忘庸。

粘稠而甜膩的空氣里我感覺到冷無霜越來越興奮。可能是因為在成為天下第一以后很少和人這么長時間且全身心投入的交手了,變的很寂寞,包括他的人和他的劍。

所以我又有點同情他。

冷無霜的劍那么莊重大器,雖然這些套路我也知道,但似乎怎么也不如他使的那樣臨水照花渾然天成。

可既然這些招我都知道,那也就說明它們都不是萬花劍法。我耐心的接了一招又一招,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他:

“為什么沒有萬花劍法?”

“對付你這種小輩,還不必用萬花劍法。”

他沒有練過萬花劍法,我可以肯定。

習武之人多是喜新厭舊的。如果得到了厲害的劍法,簡直恨不得跟誰都用上,除非得到更厲害的。換句話說,如果他練過萬花劍法,就算認為我不配交手,最多只是翻來覆去使某一招其中的劍法。

“為什么沒有?”我有點急了,重復問了一遍,剛巧趕上他一劍向我刺來。這一劍非同小可,劍身的反光上依稀映著我自己的臉。我想出了三種合理的應接招式,但又來不及決定哪種最好,只能混在一起使了出來。

我這一劍既出,萬物陡然沉默。

冷無霜長劍落地的響聲打破了沉默。

“是我敗了。”他說。

拾壹。

我有點茫然的看著冷無霜掉在地上的劍,想不通為什么天下第一的劍客會在與人比武時失手把兵器掉在地上。

冷無霜長嘆:“花公子剛才那一劍,足可說明這天下第一已經易主了。”

我這才仔細回憶了一下若是冷無霜剛才不棄劍,大概確已斃命當場。

他慢慢的把自己的劍撿起來,道:“花公子怕是要嘲笑老夫貪生,只是你既然那么在意萬花劍譜,那老夫也不妨說個明白。”

我猶疑的看著他,把自己的鞘撿回來,跟著走進亭子坐下。

“誠如所見,并沒有萬花劍譜。”

“怎么會沒有呢?”

冷無霜笑的愈發苦澀:“當年老夫年輕氣盛,所學劍法名喚歸一劍法,卻只被江湖人排到第二;我一心要找天下最厲害的劍法,聽聞劍南花家有一本不出世的萬花劍譜,便找上門去,以求一觀。”

“彼時我學藝初成,走到何處都被冠以奇才之名,誰都不放在眼里;我來到花家,放低姿態百般懇求當時花家家主——也就是你祖父,將萬花劍譜借我觀覽一個時辰,好讓我曉得這號稱絕世的劍法究竟妙在何處。”

“但是被拒絕了?”

冷無霜很慢的搖頭。

“不僅是拒絕。你祖父說,凡覬覦萬花劍譜者,當廢去武功、打斷雙腿,驅出門外以儆效尤。”

這可太惡毒了。

“所以你就動手了?”

“老夫那時也是出了名的偏執。你不讓我看,我偏要看,不僅要看,還要占為己有;你要廢我武功,我偏不束手就擒,不僅如此,還要反過來殺他滿門。”

那你比花家還惡毒。我想。

“剛開始只是為了泄憤隨手殺了兩個下人,可這殺戒一開就止不住了。結果除了你祖父,花家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我猜若留下活口,后半輩子多不得安生,遍引火燒了整個宅子。誰曾想剩下你這個龍血不死的小鬼。”

“那劍譜呢?”

“我好不容易殺掉最后幾個劍侍,進了劍閣,得到了裝有萬花劍譜的寶匣,滿以為得償所愿,可打開一看,竟是一本白頁。”

“一個字也沒有?”我驚愕萬端。

“一個字也沒有。”冷無霜說,把劍譜放在桌上。

我想起了花不言在酒家里對我說的:

但凡姓花的,沒有一個不是騙子。

拾貳。

“我把劍閣翻了個底朝天,又用盡火烤、水浸各種辦法以為能讓劍譜顯現。再后來我也像你一樣明白了——”

“如果真有萬花劍譜,花家自己為何不練呢?可是從此世上再也沒有花家,那么一個武林大姓,毀于我一人之手。一夜之間我成了真正的天下第一。”

沒有萬花劍譜,他當然是天下第一。而旁人以為他必然得了劍譜,更是敬怕交加。多年前的江湖往事,今天聽來仍讓人唏噓不已。

“這樣的結局遠遠不是我能預料。悔恨之余我決定封劍隱居,再不踏出白露山莊半步。直到我聽說你的存在。”

“我?”

“我想,你必定會來找我報仇。”

我有點明白了。

“你希望我殺了你,解脫你的罪惡?”

“能死在花家人劍下,已是我唯一的夙愿。可是花忘庸名頭太大,什么樣的跳梁小丑都想沾一沾。”

“但我知道你是真的。”

我一愣,有些心虛的問:“何以見得?”

“你殺了三十四個冒充花忘庸的人。”

這叫什么鬼理由。

“但我怎么也不能想到你是這樣用劍的。你把所有的路數拆散打亂,再隨機組合,再也沒人猜到你會怎么出招。可要只是這樣,你還贏不了我。”

“那我是怎么贏的?”

“你用哪一招逼我落的劍?”

我老老實實的把那三招的名字依次報了一遍。

“你說了三招,實際卻只用了一招。”

我不知道這有什么區別。

冷無霜還想解釋什么,一張嘴居然嘔出一口鮮血。我大驚:“你怎么了?”

他抹凈血笑笑:“你不覺得這院子里的花香的過頭嗎?”

他說的一點沒錯,這花香的太膩人,可以說有點惡心了。

“我知道你身負龍血,當年火都燒不死,怎么會中這種毒死掉。這么做只是為了斷掉我自己的后路,不讓世人說我冷無霜貪戀生死。”

我臉色大概很難看。這個老東西最后還是擺了我一道,他到底怕來人不是真正的花忘庸。

“你說想死在花家人劍下?那好。”

我站了起來。

拾叁。

我把那三招又合在一起用了一遍。這次比剛才嫻熟流暢的多。

冷無霜倒在地上的時候嘴角還帶著笑,我倚著亭桌癱軟下去——不能臨了把角色演砸。

即便不是龍血之身,這點毒依然要不了我的命。很多年前有人告訴我這世上可以達到不死之效的功夫多的是。后來我用親身實踐證實了這話。過了一會兒我覺得嗓子里沒那么甜了,四肢又有了力氣,這才把那本空白的萬花劍譜揣到懷里起身離開。

“花公子,請留步。”

“……是你?”

告訴我這世上除了龍血大有其他不死之法的人。告訴我花忘庸身世、并慫恿我去冒充他的人。

此刻這人正對我微笑。

今天有太多讓我驚訝的事情。

他從假山后走出來,一襲白衣飄逸的不似凡人:“別來無恙,小鬼。”

我攥緊了劍:“你究竟是誰?”

“冷劍凜。”

新任武林盟主冷劍凜。看來我最近遇到的人不但姓花的多,姓冷的也不少。

“你也要給你父親報仇?”

他一攤手:“不該嗎?”

“該的。”我說著,長劍出鞘。

“……你這使的一手什么玩意?”僅僅三劍,冷劍凜便皺著眉頭問我。

“管他什么玩意。”我現在滿心只想著不能讓這個冷劍凜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招法愈加混亂。

“我不明白,”劍聲叮當中我氣喘吁吁的問他。“你的劍法明明在你父親之上。”

他笑的安然儒雅:“兒子怎么能超過父親。”

“……而且,為什么江湖中有這么多人愿意冒充花忘庸?”

這次他只是笑。

“……因為你希望能有一個花忘庸戰勝你父親,你再為你父親報仇,這樣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天下第一了!”我大吼著,揮劍向他斬去。

原來自己早已入了局。

原來“花忘庸”是像糕餅一樣可以翻模子扣的,一扣一排,要多少有多少。

“父親總希望能死在花忘庸手里,要是真正的花忘庸可以這樣和我痛痛快快十招百招的打,我何必這樣麻煩。”

“我要殺了你!”我一直覺得自己脾氣很好,但這回是真正動怒了。

“憑你這種七拼八湊的劍,暫時還殺不了我。”

冷劍凜用著與冷無霜一樣又不一樣的歸一劍法。冷無霜多年隱居修身養性,他的力量是淡泊而綿長的。可冷劍凜銳氣更盛,更充滿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驕傲。正是巔峰狀態的歸一劍。

我自知不敵,一咬牙又把幾招合并成一招使了出來。

拾肆。

冷劍凜的眼神變了。他不再波瀾不驚的微笑,而是竭盡所能接下我這一劍,若有所思道:“原來你是這樣打敗家父的。但這終究是你無意之舉,今日還罷了,隔上三五年你領悟透徹,那當真無人能敵。”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是追著他從地上到房上,從屋外到屋里。

我們追打進花廳,他一邊對付我的攻勢,一邊不忘把我碰翻的花扶起來。

“你贏不了我。”無論我怎樣張牙舞爪向他撲來,他只是翻來倒去這樣說。

他說的沒錯。長劍從我肩頭穿過,我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你要真是花忘庸該多好。”他說。

“你倒是貨真價實的大騙子。”我咳出一大口污血,這劍大概是傷到了肺葉。

“啟稟盟主,花不言帶到了。”

冷劍凜看了我一眼,把劍收回去。問我:“你有興趣見見自己一直冒充的人嗎?”

“花不言是花忘庸?”

他瞪著我,似乎我說了什么大不敬的話:“你才是花忘庸!”

劇烈的疼痛已經讓我有些神智不清了。冷劍凜喚了人把我藏到屏風后面,又收拾干凈花廳,不一會兒,一個布衣的劍客走進來,真是花不言。

我早該猜到是他。

他垂著兩手站在那里,看上去既光棍又無賴,裝模作樣的說:“游散閑人花不言,見過盟主大人。”

我聽到茶盞摔碎的聲音。

“忘庸,你還認得我么?”

“忘庸,你知道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吃了多少苦頭么?”

“忘庸,我討厭你,除非你死掉,我們之間的競爭永遠也不會公平。”

“忘庸,你終于也會生氣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圣人般溫婉如水。”

冷劍凜的聲音忽遠忽近,我知道自己血流了太多了,雖然死不了,眼皮卻重的不行。

冷劍凜對那花不言,簡直像個娘們。睡著之前我想。

拾伍。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花廳里暗暗的,一個人也沒有。我身子冷的厲害,踉蹌著站起來,又跌回地上。我試了幾次,最后連滾帶爬才走出屋外。

比十五要圓的十六的月亮明晃晃的懸在天上,四周一片靜謐。多么奇妙的一天,這一天我連著決戰了兩個人,勝了一個天下第一,敗給一個武林盟主;這一天冷劍凜也連著決戰兩次,一次在劍上贏了龍血少年花忘庸,一次在理上輸了三流劍客花不言。

我還是困,努力爬到亭子的臺階上倚下來。又迷迷瞪瞪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把我搖醒:

“花忘庸,你醒醒,我哥呢?”而后又問我:“你受傷了?是誰傷的?我哥嗎?他人呢?你說話啊!”

“你不要這么用力晃我……”我掙扎著說,借著月光看出是皎皎。“冷劍凜跟花忘……花不言打了一場,然后我也不知道了。”

皎皎放開了我,仰天看看那輪皓月,問我:“為什么是花不言?”

“我哪知道。”我胡亂搪塞著。

“你父親死了。”我說。

“我知道。”皎皎顯得格外平靜,“這是他最好的歸宿。”

“現在我是天下第一了。”

“你那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可她回過臉我才看出她其實還是哭了。我沉默良久,問她:“你早就知道沒有萬花劍譜?”

皎皎默認了。

我把劍譜從懷里掏出來:“……那也沒關系嘛,我們自己寫一本比它更牛的劍譜也就是了。”

皎皎破涕為笑:“都這種時候了你還開玩笑!”然后她說:“我知道你或許真的有本事自創一本萬花劍譜。這樣,三年,我等你三年。三年后的八月十五,我在朱城石橋上等你。我要完完整整的萬花劍譜——這里面只要有一招半式讓我瞧出他門別派的影子,你就不用來了!”

“為什么是三年……?”

皎皎臉紅了,紅的像白露山莊外的楓葉:“守孝!”

這丫頭多半傷心過度得了失心瘋才會想嫁給自己的殺父仇人。

既然人家提出嫁給我,那我不能不說實話。我推敲了一下措辭,小心翼翼的道:

“皎皎,你可曾想過我也是假的?”而后我一五一十的把“花忘庸”其實是個量產身份的事說了。

“你那個武林盟主的哥哥大概是跟真的花忘庸走了。”我總結道。

皎皎先是驚訝。很快驚訝轉變成排山倒海憤怒。她抓起我的衣襟:“這么說我父親是死在一個無名小輩手里?”

我有點委屈:“如果你一定要這么認為的話也可以。畢竟除了花忘庸我沒有別的名字了。”

她松開我,讓我重重的砸在臺階上,又狠狠補了一巴掌在我臉上。

“騙子!”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花家的人本來就都是騙子。

無一例外。

終章。

三年后。

我在朱城的石橋上徘徊,懷里揣著萬花劍譜,不確定三年前的約定是否還作數。

那一天同冷劍凜一戰之后江湖上消失了兩個人,當然,其實是三個。但這沒什么區別,我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寫我的劍譜,實在想不出東西的時候,偶爾也出去走走。

在人前我自稱花不言。

橋對岸的燈市已經起了,路上的游人越來越多。美麗的圓月映照著熱鬧的小城,唯獨我要等的人始終不來。我不知道“花忘庸”的真假到底多讓她在意,可我覺著,人生本就是這樣。即便叫著自己的名字,要是始終無人知曉,又有什么用。

“花忘庸,我要一個花燈。”

我驀然回首,看見一個穿的不好不壞,正如她長的也不好不壞的女人,此刻正背著手,笑靨如花。

剎那間節日的煙花炸的滿天都是。

Nov.20.201422:54

Amilia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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