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
此時的寧家，似乎比以往要熱鬧許多，竟是隱隱還有飲酒談笑聲傳出。
“連之兄。”寧陽滿面紅光，興奮不已，“煦之敬你一杯!”
“煦之兄客氣了，這杯酒該我敬你才是。”王連之也是笑著，“若非煦之兄相助，我恐怕早已客死他鄉了。”
“連之兄說笑了，你不也說過嘛，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寧陽將酒杯端起，“煦之先干為敬!”
說完，雙手一抬，便是杯酒下肚。
王連之見狀，也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兩人相視而笑，借著酒意談天說地。
一旁子世與依蓮卻是輕聲言著，時不時為他們添酒加菜。
“子世。”依蓮佯怒道，“今日有些莽撞了。”
“我知道。“子世擺擺手，“我若不說那番話，徐叔叔今日根本就無法下臺。”
王連之聞言，喝酒動作卻是稍一停頓。
“傻孩子。”依蓮看向寧子世，眼神中盡是疼愛，“你這樣說，不怕婉兒賴著要嫁給你?”
寧子世聞言，稚嫩面龐涌出一抹紅色，羞澀道:“不……不怕……”
依蓮聞言，笑著著抱住他:“我們子世看上那姑娘了?”
“沒……”寧子世掙脫母親懷抱，低聲說著。
正當依蓮再欲說些什么時，卻被寧陽叫住:“依蓮，再添些下酒菜來。”
“來了!”
依蓮聞言，站起身拍拍手，便是走進廚屋，忙活起來，為二人準備著下酒菜。
“真是不好意思，連之兄。”寧陽苦笑著賠罪，“窮家小戶的，只有這些粗物，還望連之兄莫要嫌棄。”
王連之擺擺手:“煦之兄這是哪里的話，這桌菜，比我以往當乞丐吃的剩菜剩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寧陽正欲說話，卻被子世聲音止住。
“不對。”
寧子世陡然出聲，驚住桌前兩人。
“你根本不是乞丐。”寧子世搖頭。
“說什么呢!”寧陽喝止子世，轉而笑著面向王連之，“孩子還小……”
王連之抬手讓寧陽止住，神色中不禁閃過一抹驚奇。
“哦?你倒說說看，我如何不是乞丐?”
寧子世聞言，走近王連之，緩道:“其一，白天在徐家時，徐叔叔對你的態度根本不是對一個叫花子該有的態度;其二，剛才你同爹爹的交流，言談舉止不可能是乞丐；其三……”
他指了指王連之胸口。
后者順其所指，向下看去。
那是一只青瓷殘片。
“如果我沒看錯，那是一只青瓷殘片。”寧子世神色泰然。
眾人聽聞，心中都是明了，青瓷這般貴重物品，絕不是一般平民可以用得起的，更何況身無分文的乞丐。
“這瓷片，不過是一個好心人送的，娃娃你多慮了。”王連之拿出瓷片。
寧子世聞言，卻是笑著:“那你就更不可能是乞丐了。”
“哦?”王連之放下手中瓷片。
“若你確是乞丐，瓷片是他人所贈，如此貴重，你又豈會將它隨意放在衣中?”
王連之聞言，未加話語，只是定定看著寧子世。
一旁寧陽見狀，不禁心急：“連之兄，童言無忌，千萬別放在心上。”
王連之搖了搖頭，放下手中雙筷，面色卻是現出一絲凝重。
兩人見狀，心中都是發緊。
若真如寧子世所說，他根本不是乞丐，那寧家怕是已然到了極危險的境地。
能用得起那般物什，且言談舉止甚為高雅的人，只可能是王公貴胄和朝廷官宦。
這些人物，讓寧家從此消失，與翻手覆掌無異。
“煦之兄，雖說今夜我只與你相識不過數個時辰，但我知道，你是一個深明大義，值得深交的人，而你的兒子，也聰慧異常，懂得審時度勢。”
王連之向著二人，陡然開口。
兩人聞言，不禁咽下一口唾沫。
“今日，我便將我的真實身份說與你二人，切莫聲張，否則，將引來殺身之禍。”
父子倆皆是愣愣點頭。
“我，姓王，名允之，字深猷。”
寧子世聞言，卻是疑惑搖頭。
寧陽聞言，卻是面現濃濃驚愕，眼神中竟是閃過一抹擔憂。
“連……允之兄莫非就是……”寧陽滿臉驚詫。
王允之點了點頭。
寧陽見狀，眼神中驚愕更甚，濃濃不安攀上心頭。
“我現在的處境，想必煦之是知道的，極易連累他人，我視煦之兄為知已，不想害你一家受苦，明日一早，我便起程離開南郡，煦之兄不必太過擔心。”
王允之面現一抹苦意。
正當寧陽欲開口勸慰他時，窗外鄰家方向卻是傳來聲響。
“上面說了，只要抓住目標，無論死活，無論對錯，皆有封賞！”
隨后便是一眾高呼。
“便從……這家開始……殺吧。”
一陣密麻腳步聲響起。
“開門!我們要進去搜查。”
開門之聲緩緩響起。
“搜查?你們……是誰？”
鄰人聲音響起。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抽刀聲，便是血肉迸濺之音。
“聒噪。”
隨后便是一陣摔物破門之聲。
……
此間屋內眾人聽聞，心中大驚，氣氛陡然緊張。
寧子世不過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何曾見過這般場面？自是驚得手足無措，滿眼無助：“林大娘家……”
“這么快……”王允之眉頭緊皺，不禁喃喃。
“怎么了，我聽到……”依蓮端菜從廚房出來，卻被寧陽一手捂住嘴巴。
依蓮柳眉微翹，疑惑看著捂著自己的寧陽。
“爹……”寧子世有些慌亂。
寧陽眉頭緊皺，定定看著寧子世，轉而又看著王允之。
他似是下定了決心般，牙關緊咬，一把將寧子世推向王允之身旁。
“煦之兄……”王允之盯著寧陽，面露不解，下一霎，他卻是突然醒悟，面現濃濃驚愕。
后者面色沉重，眉頭緊皺:“允之兄是否說過要視煦之為知己?”
他點點頭，面色驚愕不散，定定看著寧陽。
“我希望，你能帶子世走。”
王允之慌忙搖頭:“不必如此，只要我獨自出去被他們抓住，就可以……”
寧陽一把拍在王允之肩頭，目光凝在后者眼眸上，鄭重地緩緩搖頭。
允之見狀，眼中似有淚花閃出，緩道:“煦之兄，若有來，我欠你一命，從此你的孩子，便是我王允之的孩子，縱是我豁了這條命，也要護他周全！”
說完，他一把抓住寧子世手臂，將后者攥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