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遇，兩人心中似是如靜水投石般，激起萬丈狂瀾，又如久斷情絲，終是相連。

……

兩人就如此視了良久，都不忍移開視線，仿佛下一霎，就會驀然消逝，再不復返。

無言片刻，卻似是永恒相隔。

經年相離，都是放不下，如今得見，縱有千言萬語，卻如哽在喉間，咽不下，吐不出。

……

良久

“婉……婉兒……”寧子世終是出聲，邁步向前方走去。

誰知，那道玉影見狀，兀自慌亂起來，嬌軀一顫，竟是轉身向相反方向跑去。

“婉……婉兒!”寧子世見狀，疑惑間卻是由走變為跑，陡然奔出。

每邁一步，心間便如罩鐘而擊，沉暈不已，又如狂瀾涌動，再難平復。

這許多年的分別，已是將他的思緒綰成青絲，如瀑如洪，再難抵擋，再難忍受。

他只想將她穩穩擁入懷中，不再放手。

但是，他真的再也等不了，又一個十三年。

……

轉眼間，玉影已消失在石碑處，待到寧子世奔到時，卻只能遠遠望見前方似是緩慢的轎子，向遠處悠悠行去，沒入城間，難覓蹤影。

他氣還未定，便是向著小轎方向喊著。

“婉兒!”

“若真的是你，又未何不肯見我!”

聲音傳出極遠，回應他的，卻只有幾聲雀鳴蟲吟。

“婉兒……”他聲音漸弱，囁嚅間似有淚花閃過，“我真的……等不到了……”

……

良久，另兩人才是趕到，劉應靈見狀，拍拍子世肩頭，語氣慰然:“她不見你……應是有所苦衷吧。”

“苦衷……”

他不知他們之間到底存在著何種阻礙，竟能讓十載相思，化為烏有。

正喃喃，老嫗也是悠悠上前，語意平緩:“公子，將男女之事暫且放下，瞧瞧你身旁石碑可好?”

寧子世聞言，轉頭看向石碑，卻是陡然愣住。

劉應靈也是看去，眉頭不禁緊鎖，神色擔憂。

只見那石碑一前一后，竟是兩塊，其上卻無絲毫土塵，顯然是常有人清掃。

石碑一側，卻是分別鐫刻著小字。

“南郡寧陽煦之之墓。”

“南郡寧陽之妻林依蓮之墓。”

……

三人見之，未語良久，仿佛時間都在此靜下，將萬物都是凝滯。

……

“爹……娘……”寧子世陡然跪下，眼中汩汩淚水決提般涌下，嘴角抽動，凄而潸然。

“子……子世……來看你們了……”說完，終是堅持不住，仰頭長泣，哭慟之聲響徹樹林。

“爹——娘啊!”

兩人見狀，都是在一旁靜靜觀著，默然不語。

他們都是知道，這許多載未見，欣然歸來卻是天人永隔，此時不泣，又待何時?

……

良久，寧子世心緒終是漸漸穩定，淚未再流，淚痕依然。

他獨自跪在墓前，嘴中尚在喃喃:“爹爹，娘親……子世回來了……我回來了啊……”

經年而去，十載而歸，寄人籬下，浮云游子，這幾多年，心中像是缺了什么，一直不知是何物，而現在，他明白，這缺失卻再也填不上。

縱然如此，他也要回來，即使面對的，是兩方低低的墳冢。

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

他是該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