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人也是你二嬸我盡心盡力挑的,對方人品家底都是打聽好了的,年丫頭莫不是還在為之前藍芷的事生氣?”
“若是因為這,二嬸給你賠不是,二嬸是昏了頭,才想把你的寶貝丫鬟要過來,觸了你的霉頭。”
齊氏神情不悅:“行了,都是過去的事,你也別總咬著不松口,這些人都是你二嬸盡心盡力挑的,你好歹聽一聽,也是在府里大家才這么慣著你,你若是日后真去了夫家,婆媳妯娌,你這德性還得好好改改。”
片刻,顏年笑了笑,“祖母教訓的是,那不知二嬸給我找了哪些好人家?”
王氏一臉好心到:“你二叔手底下的劉員外郎家中長子,一表人才,去年妻子病逝,只有一個兩歲的小公子,我私下探了劉夫人口風,對你很是滿意,又都是熟人,你過去也不難做。”
“還有上牧監的幺子,雖是性格頑劣了些,可尚未娶妻,不過也就納了幾房妾室,與你也算般配。”
“還有嗎?”顏年理了理袖口,望向王氏。
王氏對她態度不滿,冷笑到:“年丫頭眼高于頂,二嬸要給你找個般配的著實困難。”
“祖母覺得這兩人如何?”顏年沒搭理王氏。
齊氏淡淡到:“我也看了,覺得不錯。我也知道這兩人于往日你定是看不上的,但現在由不得你。”
“不過老夫人,年丫頭若實在看不上,兒媳還有一個人選,”王氏略帶嘲諷的笑到,“楊尚書的獨子,楊肆郎。前面的都是些小戶人家,這個,年丫頭總該看的上了?”
顏年看了一眼齊氏,笑到:“是啊,顏年覺得甚好。”
她看著齊氏臉色沉下去,像是恨鐵不成鋼,又像是果然如此的痛心疾首,突然像是出了一口惡氣,心情莫名暢快,笑的開心,“勞煩二嬸去替顏年說了。”
意料之中的瓷白杯蓋砸了過來,顏年堪堪躲過,臉上帶著笑,“祖母可得小心些,顏年后天就進宮了,要是傷到哪里,影響不好。”
“滾!”齊氏厲聲呵道。
顏年施施然行了一禮,似乎心情頗好的退了出去。
柳嬤嬤一如既往的送她出去。
“郡主,您別往心里去——”
“嬤嬤,”顏年笑著打斷柳嬤嬤的話,眼里卻全是冷意,“嬤嬤如此多話,祖母還能容得下您,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柳嬤嬤一愣,隨即到:“是老奴多嘴,可是——”
“嬤嬤,我知道,人啊,總是一廂情愿的想去做些自以為是的好事,可是這是好是壞,有時放在自己身上都說不清楚,又何況是別人?”
“一味勸和便是好嗎?”顏年冰冷的目光刺的柳嬤嬤心里發寒,“是真的做成了好事,還是苦了別人安穩了自己?”
“郡主,”柳嬤嬤頓了片刻,蒼老的臉仿佛更加老了,“是老奴多嘴了。”
顏年冷著眼,一言不發便走了。
回到院子里,顏年轉而去了西偏房。
自從上次后,她基本就沒再來看無名了。
顏年進去的時候就看見無名蜷縮在床上發呆。
聽見有人開門,也沒有回頭。
顏年走過去坐下,“你知道云妖旋嗎?”
無名沒反應,顏年繼續道:“你可以什么都不說,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結果無非就是被我困住一輩子,或者被其他各路爭奪你的人搶了去再困住,這本來就是你該有的結局,你若不想為自己爭奪,也就是落得這個結果,或許對你來說,這還算好事?”
床上的小孩蜷縮成小小一團,未做表示。
顏年放下手中的杯子,“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時間考慮了,你若實在不愿,我也不強求。”
說完顏年起身,邊朝外走邊道:“青兒,你去外面尋個住處,把他送過去,留些銀兩,日后不必管他。”
卻沒走兩步,便聽見身后傳來凳子挪位的聲響,顏年心中了然,回頭看見小孩兒赤腳站在地上。
“怎么跟你溝通?”
無名“望”著她,手中比劃了兩下。
顏年走上前去,“要紙筆嗎?”
無名點頭。
顏年拿出紙筆遞給他。
小孩拿筆的姿勢很端正,一筆一劃的很努力在寫,每個字卻都被拆的七零八散,他寫了好幾遍,顏年才勉強認出“無解”兩字。
“無解?什么意思?”顏年抿著嘴,“你是說我上次說的蠱無解?”
無名點頭,又開始寫。
“蠱多,防不勝防?”顏年讀出上面的字,“你是說,防的了上次的巫蠱,還有更多可以害人的蠱?”
無名再次點頭,又寫下:“除非習蠱。”
顏年挑眉,“你讓我學?”
無名點頭。
顏年在一旁坐下,笑到:“這是九夷秘術,我怎么學?”
無名繼續寫:“我教你。”
不等顏年說話,又寫到:“作為交換,你要煉制金蠶蠱給我。”
“金蠶蠱?”顏年沉吟,“真有這東西?”
金蠶蠱,她上一世有所耳聞,傳聞能起死人肉白骨,甚至有說種下此蠱便能長生不老。
無名提筆道:“傳聞過甚,用作眼疾。”
又寫到:“金蠶蠱成,你便要讓放我走。”
顏年盯著那七扭八歪的字,卻未馬上答話。
自重生后,一件件突如其來的事都蹊蹺的很。無端做的夢,宿期提親,夜里的賊,使者的示好,不明來歷的信,還有突然要教她學巫蠱。
或許這一世從開始就不一樣了。
無名也沒動,靜靜的等著顏年的決定。
“若我學,你要怎么教我?”顏年突然問道。
顏年的決定似乎是在無名的意料之中,他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瓷瓶。
瓷瓶晶瑩剔透,還能看見里邊一只半透明的小拇指那么大的蝴蝶。
無名把瓷瓶放在桌上,又拿筆寫下:“蝶蠱種,巫蠱成。”
顏年尚未明白,或者不相信真有這么玄妙,便見無名突然打開瓷瓶。
蝴蝶翩然起,原本晶瑩的翅膀上閃著幾不可察的血色,顏年看見朝自己飛來的蝴蝶,下意識想躲,卻見蝴蝶碰到自己手的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手背只感覺一陣涼意,仿佛剛剛有一片雪花觸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