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疲憊的坐下，合著眼，半晌才道：“去請煜王妃。”

顏年看了一眼四周，抬腳去到里間。

顏晏面色慘白的躺在床上，氣若游絲，身下是一大片觸目驚心的鮮紅。

雖然知道是夢，顏年還是心里一痛。

“二姐，”她上前，想握住顏晏的手卻連碰也碰不到。

“煜王妃呢！怎么還沒來？！”

顏年在里屋陪著顏晏，聽見外面皇帝盛怒的聲音。

“回陛下，玉芙宮說煜王妃一刻鐘前出宮了，奴才去看了宮門登記，煜王妃還未出宮，又派人沿路去尋，人，人還沒找到，但有人說，看見煜王妃跟柔妃娘娘在一起，”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說到。

顏年皺起眉頭，覺得蹊蹺，正想去玉芙宮看看，才剛踏出宮門，便聽見產婆慌慌張張的聲音。

“陛下，娘娘，娘娘，薨了……”

顏年猛地驚醒。

“郡主，您怎么了？”藍芷見顏年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上前到，“這怎么出了一身汗？可是做噩夢了？”

顏年把頭埋進被子里，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

看著顏晏午睡了，顏年便出了瑤華殿。她再不能耽擱了，必須馬上拉攏云妖旋。

不能大搖大擺的去云妖旋的宮殿，只能先去前天的小亭子。

眼看著要到了，卻見前面遠遠來了一群人，是皇后的儀仗。四周廣闊沒有遮擋，既然看都看見了，顏年也不好直接走掉。

便退到路邊蹲下行禮等皇后過去。

卻不想皇后在她面前停了下來，“永樂？”

“回皇后娘娘，是永樂。”

“起來吧，”皇后手輕輕一揮，“本宮早就聽說你進宮了，本想召你來說說話，卻又怕擾了姝貴妃養胎。”

“姝貴妃近日身子可好？”

“回皇后娘娘的話，貴妃娘娘一切安好，”顏年低著頭乖巧答道。

“嗯，如此便好，”皇后笑到，“你在這兒可是有什么事？”

“回娘娘的話，貴妃娘娘怕永樂悶的慌，叫永樂出來走走。”

“嗯，那既然如此，不若去我宮里坐坐？”皇后笑著看了一眼身邊的太子妃，“正好太子妃跟本宮在一起怕是無聊了，你跟太子妃年齡相仿，好說話。”

“眉嫵跟著母后一點也不無聊，”趙眉嫵溫柔笑到，“母后不嫌眉嫵煩才好。”

顏年剛剛一直垂著眸子，現在才發現太子妃也在。

皇后對趙眉嫵頗為滿意，拍了拍她的手笑到，“知道你孝順，行了，外邊日頭大，我們也別站在這兒說話了，先回去吧。”

“是。”

一行人到了坤寧宮。

“陛下今日下了旨，這會兒顏府應該得到消息了，”皇后道。

顏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下什么旨，只是做羞澀模樣未說話。

“日后，你少不得還要到宮里多走動，”皇后笑到，“太子妃又常來本宮這里，你們年紀相仿，你日后多來坤寧宮才好。”

顏年笑到：“只要娘娘不嫌永樂煩，永樂自是希望來看娘娘和太子妃殿下的。”

皇后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宮里冷清，本宮自是希望你們這些孩子多來的。”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皇后便看著疲乏的樣子，“你們聊會兒，本宮這幾日不午休還真是不習慣。”

“母后打理六宮自是類的，去休息吧。”

“嗯，”皇后便被下人扶著下去了。

“你比我小，又是瑾王殿下的未婚妻，不若我叫你妹妹吧，”趙眉嫵笑到，明明在東宮已經待了幾年，眼眸卻依舊純粹，帶著一絲羞怯，載著滿目星光。

“好，”顏年被這雙眼睛看的晃了神，笑了笑，“姐姐。”

趙眉嫵，純凈如稚子，溫柔又純良。

她那時剛進東宮，太子風流，滿宮的美人，滿宮的怨婦。見識了東宮各個女人的手段，她本以為太子妃是個心狠手辣有手段的，卻沒想，居然是這么一個半點棱角都沒有的人。

據說太子跟她是青梅竹馬，從小她便是欽定的太子妃，從小便是被太子捧在手心的人。

東宮再亂，也不能亂到太子妃頭上，這是太子給東宮所有人的警告。太子妃是太子的底線。

她那時真有那么一瞬間羨慕過太子妃，也有那么一瞬間想過不去爭太子妃，在太子身旁當個寵妾，當個軍師也不錯。

可是如果真的是捧在心上的人，又怎么會忍心讓她一人獨守空房，自己在外面聲色犬馬。

趙眉嫵是真的傻透了，一個月也留不住太子幾回，還傻愣愣的覺得太子愛她。就因為太子每天跟她笑一笑，便把那滿宮美人，長夜難捱忘的一干二凈。

看吧，最后太子不還是廢了她，把一個絲毫不愛他的女人捧上了太子妃的位置。

哪有什么永遠的愛情？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愛，唯有男女之愛最不可靠。就連話本子里的狐仙，最后不也都被書生唾棄？

“妹妹愛吃酥山嗎？”趙眉嫵的話讓顏年回過神來。

顏年看著宮人們端上來冒著寒氣的酥山，笑到：“也只有在宮里才能吃上如此稀罕的東西。”

“顏太師為人清廉簡樸，妹妹是少見這東西，”趙眉嫵接過下人手中的酥山，放在顏年面前，“姝貴妃娘娘又有了身孕，估計宮人們也不會給娘娘準備這些。”

“嗯，娘娘本就不好口舌之欲，”顏年吃了一小勺，笑到，“不過這夏日午后，能吃這么一碗，倒還舒適。”

趙眉嫵笑道：“是了，這酥山不僅清熱解暑，對身子也是好的，”

“皇后娘娘睡醒怕還有好一陣子了，這酥山又放不得，不如你帶些回去給姝貴妃娘娘嘗嘗？”

顏年眉眼低垂，不明白趙眉嫵什么意思，但想來趙眉嫵是不會害她的，便直說了，“娘娘身子重，好些東西都是陛下批準了才許入口的。”

“也是，那真是可惜了，”趙眉嫵嘴上這么說，面上卻絲毫不見覺得可惜的樣子。

殿外響起轟隆隆的雷聲，天也暗下去了，看著似乎要下雨。

“這恐怕要下雨了，”趙眉嫵微皺著眉頭，又回頭看向顏年，“妹妹沒帶傘，不若先回去？”

顏年嘴上笑到：“沒事兒，娘娘宮里總不能缺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