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齊氏冷笑到,“不知道?”
顏年看著齊氏那刺目的冷笑,看著王氏的得意,顏如瑩的不知所措,顏如霓的漠視,閉上眼,算了,算了。早就應該死心的。
早就該死心的……
“住手!”
顏思齊趕到的時候,顏年被打的皮開肉綻,已經昏死過去了,齊氏是真的下了死手。
齊氏恍若未聞顏思齊的話,繼續揮動掃帚,顏思齊一把抓住掃帚,青筋暴起,手都在顫抖。
一把奪過掃帚,扔到遠處,回頭抱起顏年,看著她不省人事,不可置信的看向齊氏,“我知道你心狠,卻沒想到你心狠到如此地步!”
“這是她該有的教訓!”齊氏厲聲道,“你教不好,我來教!”
“你憑什么教?!你有什么資格來教?!”顏思齊紅了眼,“你害死了一個不夠,還要害死我第二個女兒嗎!”
“你說什么?”齊氏不敢相信顏思齊這么對她說話。
“我說,你憑什么?你憑什么對我的女兒指手畫腳?憑什么打我的女兒?!”
“憑什么?我是顏家當家主母!你們這些品行不端的,就該我來教導!”
“是,是,”顏思齊氣的笑了起來,“那從今天起,我們便不是顏家人。”
說完顏思齊要走。
“你站住!”齊氏像是受了大打擊,“你說什么?!你憑什么走?!你還欠你三弟一條命!”
顏思齊聽到這話,停下來,回頭看著齊氏,半晌才道:“你說的對,我的確應該是蕓娘的兒子。”
“你說什么?!顏思齊你給我站住!站住——!”
齊氏竭斯底里的聲音在祠堂回旋……
“顏年……”
“顏年……”
虛無縹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茫然的看著四周,一片漆黑。
“人心當然是紅的……”
周圍環境陡然一變,雪下的又大又急,她茫然的去接,好像真的有雪砸在臉上,落在眼睛里,冰冰涼涼,又化成滾燙融入雪地里。
“顏年,你的心是黑的嗎!”
她看著刀子一刀一刀插在了自己心上,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在她身下開了一大朵花。
“太子妃,姝貴妃娘娘薨了……”
她穿著華麗服飾,矜貴端莊的笑凝固在臉上。
“太子妃,奴婢先走一步了……”
一望無際的草地,她像只迷失的孤狼,哀嚎著卻換不回她的婢女。
“稟告太子妃,京中來報,顏太師卒了。”
她愣了一下,連著熬了幾夜的干澀的雙眼,突然好受了一些。
“太子妃,青兒姑娘,沒能回來。”
她喂著池塘里的魚,笑到:“怎么可能呢?”
魚食卻落了一池塘。
“這是你縫的嗎?”
她站在遠處,看著李季拿著荷包,眼里止不住的笑意,青兒像是一個別扭的小孩兒,臉紅撲撲的,眼睛亮閃閃的。
她的眼神卻嚇人的很,是恨她自己,是唾棄她自己,事情成功了,她卻墮入了深淵。
“哥,你不要去。”
她像只被拋棄的小狗,乞求著眼前面色憔悴的男子。那人撫摸著面前的盔甲,“年兒,我走了……”
“顏年,是我,太傻了……”
她看著趙眉嫵喝毒酒自殺,自己終于是太子妃了,卻半分暢快也沒有。
“對不起,是我們不好,可是成親不應該是因為兩情相悅嗎?”
她笑了,嘴里說著怎么可能,眼淚卻不爭氣的流。
“小姐,時辰到了,可是煜王殿下還沒來。”
她穿著鳳冠霞帔,臉上全是落寞。
“你真是長能耐了!成親這么大的事,不跟我說,跑去宮里求娘娘?!”
她規規矩矩的跪著聽齊氏的數落,耳朵卻聽不進去一個字,眼里滿是止不住的歡喜。
“娘娘,年兒可以求你一件事嗎?年兒想嫁給煜王。”
“沒關系的,煜王腿一日不好我便照顧他一日,一輩子不好,我便照顧他一輩子。”
她滿心歡喜,想著終于要嫁給自己的意中人了。
“小姐您先回去吧,老爺還在處理政務。”
她聽完有些沮喪,卻又立馬打起精神,眼里都是笑意,“雞湯放在這里,你一定要記得提醒父親喝啊。”
“三小姐的生辰就吃一碗面?也是,害死了夫人,老爺對她難免有隔閡。”
她小小一只躲在角落,覺得這是假的,卻不敢找人求證。
“娘,娘親。”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憋紅了臉才說出了不甚清晰幾個字。
那小團子突然回頭看向她,一雙大眼睛清澈純凈,一根手指塞在嘴里,搖搖晃晃的朝她走過來。
嘴里咿咿呀呀的說著閣閣。
她想,這是夢吧,原來自己以前是這樣的嗎?
她蹲下來,看著幼年的自己,伸出手,卻見小孩兒在幾步遠處被人抱住。
不是抱她啊……
她站起來,卻看見幼年的自己朝自己走來,每動一步,便會長大一點。從懵懂無知到溫柔懂事,再到沉靜內斂,再到面如死寂。
她看見她自己,心口一個大洞,汩汩的往外冒著血。
她看著她自己,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她看著她自己,向前邁步,和她融為一體。心尖冷的發疼……
顏年醒來的時候口干舌燥,背后鉆心似的痛,她下意識呻吟了一聲。
“郡主,您醒了?”藍芷回頭見顏年醒了,趕緊倒了一杯水過去,“來,郡主,潤潤嗓子。”
“嘶,”顏年要接過水杯,手一動就扯到了傷口,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氣。
“郡主,郡主您別動,奴婢喂您喝。”
顏年就著藍芷的手喝了一口水,才啞著嗓子道:“青兒呢?青兒還好嗎?”
“郡主放心,”藍芷紅著眼眶,“青兒就只挨了幾下,早就醒了,奴婢讓她在床上躺著呢。”
“那就好,”顏年松了口氣。
“郡主安心歇著,養好身子就好。”
“我怎么回來的?”顏年突然想起問道。
“是老爺把小姐帶回來的,”藍芷說著又紅了眼眶,“老夫人當真心如此狠,要不是老爺,恐怕,恐怕——”
“好了,”顏年笑著安慰道,“這不沒事兒了嗎?”
“也不知道這傷何時才能好,”藍芷又憂心道,“再過幾日就是婚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