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婉正玩著手機,一個未知號碼打進來了。
“喂,你好!”
“婉婉,是我啊,終于聯系到你了,真是想死我了。”
祁婉像被針刺了一下,是允寶,一個她曾今最好的朋友,也是祁太太的干女兒。回國后祁婉停用了所有社交賬號,換了手機號碼,曾經的朋友圈子,她再無交集。她知道,她的親戚會把她的選擇告訴所有想知道的人,但她現在的電話應該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允寶定是費了不少功夫才得到她的電話吧,是什么事一定要讓她知道,倒也難為允寶了。
她沉默著不說話,允寶到是自顧自說起來了。
“婉婉?當時你突然從英國退學,都沒告訴我們任何人,我們到處找你,這么多年朋友,你也不讓我幫幫你,你不知道我為你哭了多少次。每次聚會,大家也都問起你,你最近好嗎?婉婉,我真是想你。”
祁婉輕笑了一下,她覺得這些話說著有點浪費時間,做了二十多年大小姐,身邊這些朋友她還是知道的。這些人怎么樣的思念她、想幫助她,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她確實不想他們。
“我一般吧,還行,有什么事嗎?”
“婉婉,你在重慶嗎?要不我過來看你吧,我定最快的機票,我來找你,好好看看你。”
祁婉沒有回答,只是輕聲笑笑。電話里沒有說話的聲音,四周的嘈雜聲和略細的笑聲,表明著通話還是正常的。一個沉默得自在,等著對方說;一個耐心又帶點愉悅,想等著對方開口。
“婉婉,大家都很想你,蘭芝去美國了,走之前,她抱著我哭了,說好想回到我們三個以前讀書的日子……”
祁婉覺得允寶廢話有點多了,不無聊嗎,直接說事情不好嗎,她耐著性子不掛斷電話,卻也沒有回答她。
“婉婉,蘭芝到了美國后,給我說了個事情。”
允寶停了下來,祁婉仍然沒有搭腔,她干笑了兩聲,繼續說,“你還記得江豫瑾嗎?他訂婚了,他那個未婚妻也是他們實驗室的,是個日本人。他們連訂婚宴都沒有辦,就是幾個家人在tiger吃了餐飯,你知道的,tiger蘭芝家有股份,正好那天蘭芝在,給碰見了。蘭芝悄悄拍了照片,我看了,我們都覺得這江豫瑾眼睛是瞎了嗎,那女的真不行,比你,那是差了不止10倍。蘭芝告訴我,她打聽了一下,那女的家里條件也非常一般啊,不知道江豫瑾怎么想的,日久生情嗎,還是日本女人溫柔聽話。婉婉,你現在用什么社交軟件,一會加我一下,我把照片發你啊……”
祁婉的心臟縮得緊緊的,久久不能放松,她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允寶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針腎上腺素扎進她身體里,刺激著她。
她拿著電話的手指已經泛白,她不能掛掉電話,不能一直沉默,不能深呼吸,她閉了閉眼,臉上揚起笑,“允寶,我現在正牢牢的把人生握在自己手中,不像以前那樣幼稚無知可笑,也不喜歡浪費時間在無聊的事上,所以,你還有其他事嗎?”
沒給允寶回答的機會,祁婉繼續說下去,“允寶,我按照別人的要求過了二十年日子,做了父母理想的女兒二十多年了,我只想過幾天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由自在做自己,真正的祁婉。別再聯系我了,等哪天我玩夠了,我愿意回來了,我會主動聯系你的,告訴你我看到的,不一樣的美麗的世界。保重啊,再見。”
祁婉掛掉電話,她覺得口干舌燥的,心口發涼,背上有冷汗留下。她知道她現在的臉色一定慘白的,在座位上深呼吸幾次,她起身道茶水間喝了一杯涼水,回位置上拿起平板,笑著走向市場總監辦公室。
方依看著眼前的祁婉,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內里一條墨綠色過膝長裙,搭配一條黃黑相間絲巾,絲巾由一個金色圓形絲巾扣收攏。
全身沒有一件多余的飾品。當祁婉輕輕拂過耳邊的長發時,耳上那金色的嵌著碎鉆的蝴蝶型耳扣不經意間顯露出來了。漿果色的口紅更是稱得她膚若凝脂、明目善睞,顧盼間溫婉宜人,她對著人淺淺一笑,當真是佳人無雙、絕世獨立。方依覺得祁婉身上的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一陣陣淡香,薄霧似的把她整個人包裹住,使人陶醉,卻看不清摸不著。
方依知道,以祁婉的才貌學歷,什么都不用做,已經可以贏了。路,自有人爭先恐后的為她鋪好的。難怪公司的小姑娘如此團結的針對祁婉,一點點消息出來,都能掀起大水花。
不用她動,公司多的是人等不及出手的。方依為自己感到悲哀,她曾經也是一個小姑娘,也清高過,驕傲過,但當她從這些年輕女孩身上看到那個曾經的自己時,沒有同情、沒有愛惜,更不愿幫扶,她只感到恐懼。
十年來披荊斬棘,百般忍讓,機關算盡,一路殺到這個位置。她以為終于可以歇兩年了,卻又因為人到中年,后生可畏,不得不再開始新的一輪廝殺。
女人真是可悲又可怕,來路如此兇險,所經歷的痛苦卻又可以因為一杯酒一滴淚而抹掉;去路如此茫茫,仍強撐著告訴自己要有勇氣和信心走到最后。